听见范一摇叫宋励成老男人,江南渡怔了一下,心情竟是莫名其妙好了起来,心中那点微不足道的郁气也随之消散。
“以后不要轻易与陌生人饮酒。”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只和大师兄喝酒还不行嘛!”
江南渡没有应声,依然板着脸,只是嘴角却轻轻扬起来。
……
第二天一大早,宋励成便张罗着焚香沐浴,换上崭新白绸缎亵衣亵裤,弄得特别有仪式感。知道的是要戒鸦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要羽化飞仙。
清一道长听说宋励成打算干什么,差点吓得跪了,大呼小叫道:“哎不成不成!听说这福寿膏只要抽上了就不能断,不然是要送命的!可不敢乱来啊!”
宋励成沉着脸骂:“滚!这烟膏子老子要是戒不了,也不想活了。”
“不成!不成啊!宋公子,您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宋善人交代!!”
清一道长哭得如丧考妣,最后是被江南渡和凤梧强行架走的。
范一摇关门前又向宋励成确认:“当真无论如何也不叫人给你烟抽?”
宋励成很是郑重地点头:“当真,这一次有劳诸位了。”
范一摇得了雇主吩咐,回了个“好”字,便利落地关门落锁。
当天下午,宋大军长的院子里就热闹起来。
先是大叫着让人开门送烟膏,不得响应后又传出砸东西的声音,到晚上黄昏十分,估计是折腾累了,开始哼哼唧唧的呻吟起来。
运红尘进去送了一趟饭,出来的时候和蹲守在门口的范一摇眼神相对。
范一摇:“饭都吃了?”
运红尘摇头,“不吃,一大碗瘦肉粥,我直接掰开嘴给他强行灌进去的。”
第105章去北平
范一摇冲运红尘竖了竖大拇指,表示钦佩。
运红尘唏嘘道:“我总算知道,这宋公子为什么一定要花钱雇人看着他了,鸦片当真可怕。”
“自然是可怕的,洋人弄进来的玩意儿,毁我国民根骨,销我民族精神,简直其心可诛。”凤梧站在院门口,目光沉沉落向院内宋励成所在客堂。
范一摇叹了口气,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将食盒从运红尘手中接过来,“你值夜吧,我回去了。”
她不想再留下来听凤梧形容鸦片,因为每多听到一个字,就仿佛有人将千斤重的石头压上她心头。
三天后,宋励成竟开始发高烧了,又吐又泄的,铁骨铮铮的汉子,眼看没了大半条命。
清一道长率领观内所有道童道士,其实算上他本人,拢共也就八个人,摆出一副要与山海镖局同归于尽的架势,要强行闯进院子给宋公子送福寿膏续命。
结果被范一摇一个指头摁灭了
“哎呦,你们这是杀人啊!杀人!”清一道长趴在地上痛心疾首。
范一摇拿了根捆镖物的麻绳,在清一道长面前晃了两圈,“再叫?再叫就给你捆上!”
“一摇,好了,别吓唬清一道长了。”凤梧看不下去了,将清一道长从地上扶起来,宽慰道:“道长,您放心,我那大徒弟略通医术,有他在,宋公子当无性命之忧。”
宋励成的确是靠江南渡吊着一口气,熬过了最难捱的一周,到第二周的时候,他身上的痛苦感知有所减轻,也能自己主动吃些东西了。
清一道长倒是懂得变通,见情势即将逆转,急忙着手布置招魂法阵。等第三周宋励成的精神状态一日更比一日好,便开始大张旗鼓地在院子外面布阵施法。
吹拉弹唱,齐齐上阵,不知道还以为这道观里的道士要娶亲。
运红尘眼底乌青,眼瞅着就要变身食铁兽,要不是范一摇和凤梧拦着,只怕都要冲过去砸场子了。
“总镖头,没这么折磨人的!我是夜班镖师啊!夜班镖师!白天要睡觉的,这都多少天了,有完没完!!”
凤梧:“说到底,这也是人家的道观,咱们也不好不让人摆阵做法啊,不然给你找两团棉花堵上?”
范一摇安慰:“再忍忍,距离一个月之约也没两天了。”
运红尘抱头欲哭,“啊啊啊要不是怕影响到你们,真想晚上去那元宵道长的房门口放鞭炮!”
这场聒噪的招魂法事,终于随着宋励成的闭关结束而宣告终结。
宋励成一个月以来第一次踏出院门,虽看上去清减了很多,但目光熠熠,宛如脱胎换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