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一摇:“我们昨天在这城内打听了很久,近来莫名失踪的男子就只有一个李云,再无他人。如果说雨女是随机害人,怎么那么巧,偏偏就选中了长右的丈夫?而且这么多天,都没有其他被害人出现?”
云嫂声音颤抖起来:“范总镖头的意思……正因为阿云是我的丈夫,所以才被雨女盯上?”
范一摇皱眉道:“我也不确定,但如果她是故意的,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引你造水患,那么我动用开山斧劈山泄洪,她便肯定是知道这里有阵法师或者九州的异兽介入。可是看那小银鱼的走向,这雨女分明还藏匿于城中,她难道不怕被我们找到?既然目的达成,为何不早点脱身呢?”
云嫂听到范一摇说最后一句,惨惨一笑,“范总镖头,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如今东瀛那些灵怪们就是如此猖狂,明知道在我华国境内,却也敢明目张胆作恶,越往边陲越是严重,不然您以为,我为什么成了最后一只长右?”
范一摇瞳孔微缩,回头看云嫂。
云嫂凄然道:“我三岁那年,一伙来自东瀛的灵怪冲进我们长右的村庄烧杀掳掠,村中男女老少,他们统统不肯放过,我母亲为了救我,将我压在三个哥哥的尸体下面,这才躲过了一劫。”
范一摇久久没能说出话来,等反应过来,发现攥在手中的马车帘已经被她扯下来一半。
“到了,下车吧。”江南渡道。
马车停在一家日式茶楼外。
茶楼门口悬着五六把色彩鲜艳的油纸伞当做装饰,此时里面有徐徐弦乐声传出。
而那条由云嫂眼泪化成的小银鱼已经一头扎进了茶楼,再不见踪影。
“范总镖头,那雨女就在这里,我能感觉到!”云嫂目光扫到其中一把油纸伞,骤然变得目眦欲裂,“那是……那是我家的伞!是阿云出门前,我亲自给他装上的!”
“云嫂,你在外面等……”
然而还不等范一摇把话说完,云嫂便道:“范总镖头,我和你们一起,我要亲眼看看这条中山狼!”
见云嫂态度坚决,范一摇点头:“好,那你小心,进去后一定跟在我和师兄身边。”
三人全神戒备地走进茶楼,迎面便有两位妙龄少女迎过来,都穿着和服木屐,好在脸上并未描画太浓的妆容,看着倒也温柔清纯。
“客人们想喝什么?我们会将最传统的日本茶道奉上。”
两名少女引着三人入座,茶楼布置皆仿照传统日式风,矮桌榻榻米,需要脱鞋席地而坐。
为了不打草惊蛇,三人随便点了几道茶点。
很快便有身穿和服的女服务生将一道道点心端上来,全程跪地服务,倒是让范一摇颇为不自在,端起茶杯看了看,并未打算入口。
这时便听身边的女服务生笑吟吟道:“这位小姐,我们日本的茶,您不能这样直接喝的。”
范一摇眉头一挑,“怎么,我喝个茶,还得你教我怎么喝嘛?”
服务生笑容甜美热情,态度却很坚定,“不好意思,日本的茶道是种礼仪,并非华国的喝水解渴。”
范一摇面色一变,正欲发作,却被江南渡轻轻按住肩膀。
他看了眼那服务生,不冷不热道:“那就让我们见识一下贵国茶道吧。”
服务生微微鞠躬,从同伴手中额外端来一杯茶,显然是习惯了向华国茶客们指点教学。
她双手捧茶杯,先是顺时针将茶碗旋转三下,分三口饮下茶汤,再逆时针旋转茶碗三下,这才将茶碗放下。
范一摇皱了皱眉,回头问江南渡:“大师兄,这样喝茶,茶会更好喝么?”
江南渡摇头:“应该不会。”
服务生眼中现出毫不掩饰的嘲讽之色,显然在她心中,范一摇已经是个不懂茶道的土狗了。
江南渡却瞥了眼自己面前的茶,道:“你们用的应该是茶粉吧。”
服务生眼前一亮,“正是。”
江南渡:“以茶刷搅打?”
服务生继续点头:“正是。”
江南渡“哦”了一声,不紧不慢道:“这在宋代名为点茶,不过如今在华国已经不太流行,还要多亏贵国传承学习,让我们有幸看到数百年前风土人情重现。”
这简简单单三两句话,便点名了谁是爷爷谁是孙,服务生不是傻子,听得笑容微僵,神情尴尬,匆匆行礼告退。
云嫂代入自己,愤恨道:“学了我们的,回头还要踩我们一脚,真是厚颜无耻!”
这时,只听一声女人的柔媚轻笑——
“哦?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难道不是贵国的古话?是谁规定学了别人,就要不如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