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埙声音里带着一丝嘶哑,缓缓接话道:“金属矿藏不同于实物,会经过千百遍提纯,必要的话,还会再度分割,熔炼,用于造物……”
范一摇脑子里瞬间嗡嗡作响:“那,那该不会……要我们将这座矿山的每一块矿石都找回来吧?”
运红尘觉得这简直天方夜谭,“那怎么可能找得到啊!若是矿石被熔炼提取过,都变成灰渣渣了,我们总不可能连那些土灰碎屑都找回来吧?”
“就是因为如此,我才只能将你们带来这里。”沈顾说着看向孟埙,“孟公子,你是阵法师,我知道你的本事绝非一般人可比,我们异兽对此已经束手无策,如今便只有看看你这里,或许还有些什么术法,能够从这矿山残迹里找到第九样铜器的线索?”
孟埙眼里映着月色下矿山的剪影,像是有什么东西,将他眸中的光亮一点点抽干净,逐渐变得空洞失神。
片刻后,他才轻轻咳嗽了一声,扯了扯唇角,“也不是没有办法,容我……回去想想。”
……
从涿州阳县重返北平后,孟埙便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每天进进出出沈府,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但凡范一摇表现出一丝丝的好奇,他便开始不正经。
“怎么,小狗狗片刻见不到我,就想得厉害了?不如丢下你那未婚夫师兄,跟我走吧?”
最后范一摇索性不再理他了。
虽然不再过问,但山海镖局众人大概也能猜得出,孟埙应该是在为了这最后一样比较棘手的铜器奔走想办法,再也没有人比孟埙更了解九鼎的奥秘,他们如今能做的,也只是耐心等待。
然而还没等孟埙那边有什么新的进展,这天一早,一个惊天炸雷般的新闻铺天盖地传遍北平城——
日本人昨夜炸了升平桥,俨然有要开战进攻华北的企图!
一时间全城惶恐,不少权贵商贾匆忙收拾细软,拖家带口南逃,天还没亮,北平火车站就已经挤得水泄不通。
“哥,日本人真的要打进来了?东瀛那些灵怪,会不会也跟着作乱?”范一摇看了早报,忧心忡忡地问。
“不好说,你们今日先在府里好好待着,别出去,一切等我回来了再说。”沈顾披了大氅便急匆匆出门去了。
孟埙一如往常不见踪影,剩下的山海镖局四人,对着满桌早餐毫无胃口。
运红尘强撑着困意不肯去睡,摩拳擦掌道:“这些东洋小鬼子,他们若真的来打北平,我就变出原身跟他们拼了!”
凤梧忙道:“红尘不要胡说,忘了规矩么,我们异兽和阵法师是不能轻易干涉人类生活的,要遵守保密约定。”
范一摇很不服气,“可是那些从东瀛来的灵怪也没少残杀我们的子民,单说一个络新妇,手上岂止十几二十几条人命?怎么不拿保密约定说事儿了?”
凤梧怔了怔,终是不知作何回答,叹了口气。
江南渡道:“保密约定是建立在各大灵界的相互制约上,我们华国有九州,日本有高天原,西欧有奥林匹斯,北欧有九世界……如今华国积贫积弱,九州也同样式微,东瀛灵怪来我们这里作恶,所有人都可以装看不见,可如果我们九州的异兽和阵法师越界对他们日本的普通人类出手,只怕就会受到各大灵界的联合制裁。”
运红尘一拳头砸桌子上,愤愤道:“这也太不公平了!”
“弱国无外交。”凤梧轻声道,郁郁低垂的长睫遮住眼底沉痛,“这句话放在灵界,也同样适用。”
范一摇放在桌下面的双手紧握在一起,不自觉用力。
江南渡注意到她神色不对,轻轻将手覆在她手上,才发现她双手冰凉。
掌心温暖的热度传来,让范一摇微微回神,侧头去看江南渡,可以料到他想说的话。
大师兄肯定是想安慰她,让她不要自责。
可是……又怎能做到真的无动于衷呢?
倘若当初她没有推翻九鼎,倘若华夏大地一直处于九州的保护和监控,是不是就不会有如今这般局面了?
天空阴沉,亦如北平城人心惶惑的压抑气氛。
豆大的冰雹突如其来砸下,叮叮当当敲击窗楞,让人们本就焦躁的心神更加不安。
沈府的大门咚咚咚被扣响,管家很快进来传话,说有个老先生要见大小姐。
“见我?”范一摇先是一愣,随即想到自己在北平认识的老先生,似乎也只有那一个人,便急忙去了外堂。
来客果然就是魏教授,他显然是来得匆忙,半路遇上雹子,棉毡帽子上粘得全是雪粒。
“魏教授,您来找我什么事?”值此关头上门,想必是有要紧的事,范一摇没有寒暄。
魏教授也不客气,开门见山道:“范总镖头,能不能拜托你们山海镖局,帮我们押运一批东西!”
范一摇见魏教授鼻子脸通红,满是焦急忧心的样子,便道:“您先坐下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