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大师兄?”
她双膝跪地,趴在床边轻唤两声,确定江南渡还没有醒转迹象,这才将他搭在小腹上的一只手轻轻拉过来。
江南渡的手一向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若不是手心里常年使鞭子磨出薄茧,单看那白皙手背,完全想不到他居然是个常年走镖的镖师。
范一摇小心将铜镜手柄轻插在江南渡手心,然后一只手覆上,慢慢握合,助其收拢。
这铜镜刚才握在她自己手中,毫无反应,可此时被江南渡握住,镜子背面竟然真的出现了变化,只见有血丝一样的花纹从镜子把手流出,然后慢慢向镜面汇合。
蛛网般的血丝一层一层覆盖交融,最后连成触目惊心的红,再之后,这红色开始不断加深,由鲜红到暗红,再由暗红至深褐,最后变成近乎黑色……
范一摇看得屏气凝神,忽然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此时看得紧张,手上一时忘记用力。然而,铜镜还是好好地握在大师兄手中,并没有滑脱。
后脊一凉,她蓦地抬眼,正对上一双古井无波的黑眸。
江南渡眼睫半垂,目光从她身上缓缓移到手中古铜镜上,然后坐起身。
薄毯滑落,衣襟半敞,他在范一摇头顶罩下一片淡淡的影。
范一摇此时正半跪在床边,见大师兄突然坐起来,不由往后瑟缩。
江南渡动作微顿,眸光晦暗,“一摇,你……在怕我?”
第29章隐瞒
范一摇愣了愣,随即笑道:“大师兄你说什么呢,我为什么会怕你?你觉得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不然我找个医生过来给你瞧瞧吧……”
她想跑,江南渡却拉住她手,将她拉过来紧紧抱入怀中,头埋在她脖侧。
“一摇,不要怕我。”他声音沙哑低沉,似透着浓浓疲惫。
范一摇清澈明亮的眼睛自黑暗中睁大,尽管从小到大她与师兄一直亲密无间,也多有肌肤接触,可此时她却莫名有种陌生的惊慌感,心脏扑通扑通跳得越来越快。
“大师兄……”
她心中有太多疑问,都想找他问个明白,可是又不知道该先问哪个好,最后只轻轻开口说了一句——
“你……究竟是什么人?”
“一摇莫不是糊涂了,怎么突然问这样没头没脑的问题?”江南渡拥着人不放,声音好似如常,只是平缓沉稳中再难带给她往日的安全感。
“我在钟先生的房间里看到了那些画。”
江南渡终于放开了范一摇,垂眸看她,“一摇,这些事我以后慢慢解释给你,好不好?”
“哦。”范一摇乖乖点头,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放空,“那你为什么要杀掉师父啊?就因为他拦着你,不让你动孟老板么?那如果拦着你的人是我,你也会杀掉我嘛?”
江南渡眸中划过痛色,“一摇,你现在是这样看师兄的么?在你眼里,师兄已经是个怪物?”
范一摇垂下眼,盯着手中的前尘镜。
此时前尘镜在她手中,浓黑的血色褪去,又恢复如常,可范一摇却好像能闻到一股血腥味,在鼻端萦绕不散,令人作呕。
她真的吐了出来,因为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只吐出酸水。
江南渡抬手想要为她拍背。
她却躲过了,强挤出一丝笑,“大师兄,你先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江南渡看着少女跌跌撞撞离开,悬在半空的手缓缓收回,眼底一片漆黑。
那是死寂的颜色,如见不得光的渊薮泥潭,无望沉沦。
……
范一摇借口大师兄受伤需要好好休息,要独占一间房,搬到外面客厅。
运红尘和罗铮也没什么意见,反正凤梧已经变成一把灰,外面三张床刚好够他们三个睡。
“对了,罗铮你到底为什么跑,现在说说吧。”范一摇躺在床上睡不着,想找点事分散一下注意力,就想起了罗铮。
罗铮有点紧张,怯怯看了运红尘一眼。
“哎,你自己的事,自己说吧。”刚刚范一摇讲了他们回来之前拍卖行里发生的事,运红尘还沉浸在毕方鸟现世以及大掌柜假扮钟先生拍下飞天像的巨量信息里,也不知脑补了什么,整只鸟都很兴奋。
罗铮组织了一下语言,“范总镖头,您还记不记得,前几天我曾说在路边看到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