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她走出去一截了,何俊还跟丢了魂似的,一直盯着她背影不放,要不是他妈扯着,人都不知道坐下。
后头更是连那水果糖的包装纸险些都没拆,就这么往嘴巴里丢,幸好半途回过神来。
何俊抿着嘴巴里那甜甜的桃子味儿。
他的心脏噗通噗通狂跳,离近了之后,那张漂亮脸蛋给他的冲击显然更大了。
尤其是宋明瑜看过来的那一眼,就跟桃子水果糖一样,也是这么甜,这么软。
要是他有什么机会能跟宋明瑜多说两句话就好了。
何俊低下头,又开始懊恼今天穿得不够时髦,他可是有一条乞丐裤,是现在最流行的,整个村里头就只有他有钱买,偏偏他妈今天不让穿。
那也没关系,何俊用力嚼碎嘴巴里的水果糖,宋明瑜还对他笑了,笑得那么甜美,她肯定对自己有感觉,不然怎么不见她去给别人送糖,反而是把盘子放下去了厨房?
何俊完全忘了,自己就坐在门边,他是最后一个拿到糖的人,反而陷入了无限的遐想中,等会吃饭的时候,他一定要想办法和宋明瑜说上几句话。
他家条件那么好,他爸可是村长,宋明瑜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
至于他妈说的那个对象,要是没有宋明瑜的出现,何俊觉得自己勉为其难也能将就一下,可现在看见了这么漂亮的,他可不愿意了。
……
拜年的人来来往往,堂屋、院子甚至大门外头的坝子里都坐着人,许多是双河本地的,也有从外地赶回来团年的,三五成群扎堆说话。
江家人又张罗着把坝子给空出来一大片空地来,桌椅板凳往外头放,用南城话来说,这是在架势,等会就要吃江家的团年饭了。
可就在这快到饭点的时候,门口却传来一阵热闹,随着嘈杂的人声,一对容光四射的母女挽着手跨过门槛,语气夸张,“太爷,哎哟,真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堂屋里还坐了一屋子人呢,众人就面面相觑起来,其实大家来的时候都会自谦说一句“晚”,可真晚到的却没几个,唯独这母女俩是一点不谦虚。
她们来得也未免太晚了!
厨房那边都开始轰轰地起炉子烧大火了,你们娘俩才来,这是来拜年的,还是来蹭席的?
最关键的是,来的人,身份还颇有些微妙。
有眼尖的人就发现了,竟然是宋明瑜的“血亲”之一——她姑姑宋娥,还有亲堂妹张萍萍。
江子琼迎了上来,笑容就有点不那么明朗了:“宋姨,萍萍,路上辛苦了吧,太爷在屋子里休息呢,先这边坐。”
她往厨房看了一眼,幸好明瑜这会儿不在,赶紧给江子奇使了个眼色,让他去跟大伯娘二伯娘“通风报信”。
宋娥和张萍萍都穿得花枝招展的,那裙子长得快要拖到地面,门槛又比想象中还高一点,张萍萍跨过去一步,险些没刹住车,直接一脚踩在何俊的鞋子上。
“哎哟!”
“干什么呢,没长眼睛啊!”
张萍萍痛呼出声,何俊皱起眉头,就想破口大骂,在村里他可是横着走习惯了,谁也不敢招惹他,可他转念一想,宋明瑜这会儿人是不见了,万一什么时候回来呢?
到时候碰见他凶巴巴的样子,万一害怕他了怎么办?
何俊哼了一声,把涌到嘴边的脏话给咽了下去,低头去擦鞋子。
可还没等他动手,他妈王淑静就蹲了下来,“别,俊俊你别动,这鞋子踩了多脏呀,妈妈给你擦。”
何俊“哦”了一声,“你轻点,别整得我痛。”
张萍萍挽着宋娥的胳膊,不屑地撇了撇嘴。
土农民,一双棉鞋有什么好大声嚷嚷的,踩了就踩了,叫什么叫!
宋娥拉了拉女儿,江子琼又过来调和,两边看在主家的份儿上就这么算了。
宋娥这才牵着女儿到梨木凳子上坐着:“萍萍,来赶紧坐,刚刚没摔着吧?”
“没有。”张萍萍看了看左右这些老桌椅板凳,又看向地面,颇有些委屈,“妈,这地方好脏,我鞋底都沾灰了。”
这可是她从百货大楼买的运动鞋,是上海来的回力鞋!
张萍萍手摸了一把椅子的扶手,又嫌恶地掏手绢出来把手反反复复擦拭,“这椅子都不知道多少人坐过了,妈,这房子得有几十年了吧,真破!”
她把自己的裙摆往上拉了拉,“早知道就不穿裙子来了,我这可是蕾丝的,要是勾丝了可烦了呀!”
“没事没事,妈到时候找裁缝给你补,不行就让你爸再给你买一条。”
张萍萍这才喜笑颜开,又皱着鼻子倒在母亲怀里:“妈,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呀,我想爸了,还有花园里的小花,我今天还没和它们说话呢,珍妮一定等着我回去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