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霖心痛如刀剜,他的柔儿不该是这个样子,她应该无忧无虑,肆意鲜活。
“别怕,别害怕。”他松开手里的力道,低头轻轻吹她的手,像从前哄她那样,“我知道你是被逼迫的,是我没照顾好你,是我的错,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
吟柔看他蹲在身前,小心翼翼替她吹着气,那些过往的回忆全都涌现在了脑中。
她怎么会不眷恋,可也知道,过往,就是已经失去。
“玄霖哥哥,我不想拖累你。”她还要替父亲平冤,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她不能牵累玄霖哥哥,他已经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希望他好好的,哪怕以后身边的人不是她。
“你看我现在也很好,你也…一定要好好生活。”吟柔声音哽咽。
“好在哪里?”裴玄霖忽然问。
痛心疾首的目光让吟柔蓦地窒息。
……
花厅内,陈宴清与张侍郎谈笑风生,视线却已经低三次转看向厅外。
裴玄霖已经离开多久了?
他屈指把玩着刚饮净的酒盅,若有所思。
须臾,搁下酒盅道:“我想起早前收藏有一壶上好的十月白。”
“哦?”张侍郎感兴趣的看过来,“我听闻这十月白酿造困难,时辰气候都极为讲究,否则酿成的酒液无法澄白。”
“好酒就需得懂酒之人来品。”陈宴清拢袖站起身,“张大人稍等片刻,我去取来。”
陈宴清迈步走出花厅,绕过回廊往外去。
书砚跟在他后面,走来一段纳闷道:“公子,酒窖不在这头。”
他手指向另一边,脚步折了个方向。
陈宴清目光不动,声音凝沉,“去十方堂。”
……
十方堂内清凄一片。
“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吟柔木然空洞的问话,让裴玄霖似梦初觉,他怎么还能质问,他明明比谁都心痛,也更知道柔儿受的苦楚。
懊悔冲上心头,他将吟柔揽入怀中深深抱紧,脸贴紧她冰冷的面颊,像是怕松手她就会消失,“一切都过去了,相信我,我一定会带你走。”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前,抱得她很紧,甚至她能感受他的温度,沉闷的心跳,可却还像隔着一道怎么也跨不过的天堑。
吟柔曾经想过无数次,玄霖哥哥会像天神来到她身边,救她出火海,可是太久了,她已经被烧的只剩废墟。
她跟他离开,然后呢?只会将他染脏。
吟柔缓缓摇头,手推上裴玄霖的肩。
忽的,书砚拔高的声音传来耳畔——
“公子,张大人只怕还在等。”
书砚话音才落,就被陈宴清睇来的一眼看得头皮发麻,低头观鼻不语。
他原还不知道公子为什么这时候来十方堂,见他传了青锋,命他带人守住周围一圈,才猜到怎么回事。
他暗暗在心里祷告,里面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乱码七糟的人在,否则惹怒了公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吟柔怔然望向月门处,眼里一点点聚起慌乱,三公子来了?
裴玄霖也听到了动静,沉着面容站起身,一手搂着吟柔,将她护在怀里。
昨日三公子就那样盛怒,若是他看到玄霖哥哥在此,吟柔脸色白了白,拽住裴玄霖的衣袖,“玄霖哥哥,你快点走。”
裴玄霖目光冷峻,他如何能就这样离开,就算陈宴清发现又如何,他不会放手。
直到看到吟柔急红的眼眶,裴玄霖才逼着自己松开手,走进回廊后掩去身形。
吟柔快跟出去,确认他已经不见,胡乱擦抹去脸上的泪痕,手才放下,高峻玉立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月门下。
他不疾不徐的迈过月门,步履平缓,连衣袍拂动的纹理都是那么恰当,吟柔却感到一股越逼越近的紧迫压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