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一只耗子从蹄间蹿过,崔夫子的马受惊,一并连累了王妃。
惊悸过后,血液回流,三魂七魄这才缓缓归位。
沈荔面色霜白,指节仍紧紧攥住马鞍边缘,徐徐吐出胸中那口浊气道:“人没事便好。有惊无险,非卿之过。”
那一丝余悸未消的颤音并未瞒过萧燃的耳,又是在自己的眼皮下出事,不由冷脸扫去一个眼风。
武思回的肩头抖了一下,忙道:“属下愿将功折罪,这就去将那耗子洞堵上!”
说罢跳将起来,掳袖揎拳找耗子寻仇去了。
沈荔的腿还软着,落地时踩空踉跄了一下,随即臂上一紧,是萧燃及时扶了她一把。
她竭力压下掌心和腿根磨出的灼痛,回首道了声谢。
“你……”
萧燃敛目看向她红肿的掌心,只觉方才压下的火气又有复燃的趋势,皱着眉问,“你手怎样?会影响握笔吗?”
沈荔不动声色将手掌朝内交叠,摇摇头:“无碍,不是什么大事。”
萧燃薄唇微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崔妤的声音打断。
“抱歉抱歉!雪衣,你有无大碍?伤到何处了?”
“我没事,不过虚惊一场。”
钟楼撞响,到了学宫散学的时辰,已有学子陆续朝射圃这边走来。
沈荔忍着浑身的酸痛,回身道:“今日承蒙郡王指点,叨扰了。我会将骑术要义铭记于心,勤加练习。”
说罢颔首一礼,与崔妤携手同去。
“且慢。”
身后马蹄声靠近,沈荔刚回首,便见有什么物件朝她抛来。
琼琚之姿的礼学女师哪里会隔空接物?一时手忙脚乱,低头一瞧,落在怀中的是两只黑瓷药盒。
一股清苦的,甚至于冲鼻的药味弥散开来。
不待她发问,萧燃单掌控马踱步,于马背上朗声道:“初学者驭马易磨损皮肤,一日两次涂抹伤处,可化瘀止痛。”
说罢看了沈荔一眼,便又打马离去,仿佛只是路过时顺手而已。
崔妤好奇地捻了一只瓷瓶,嗅了嗅:“这药味,怎的如此之冲?”
“夫子有所不知,这是我们军营中特供的顶级伤药,气味不好但药效极佳,一夜散淤,三日伤愈,说是‘肉白骨’也不为过。”
武思回堵完了耗子洞,特意停下来多嘴了两句,“这可比世家大族用的那些香喷喷徒有其表的玉膏管用多啦,一般人咱们殿下还不给她呢!”
“所以,我们是‘不一般’之人?”
崔妤揉了揉酸痛的腰肢,凑过来耳语,“看来,这霸王也非是如传闻中那般不近人情嘛。雪衣,你是没瞧见,当时你的马跑得那样快,他嗖一下就追上去了,似是紧张得很呢!”
“……”
沈荔想了想,想不出令他紧张的理由,“许是郡王在学宫澡身浴德这些时日,终得幡然醒悟,学会尊师重道了呢?”
崔妤表示赞同:“言之有理。”
二人收下药膏,勉强维持仪态缓步穿过直廊,忽见角门后有一道纤细的身影朝着教场上鬼祟张望。
看得太入神,竟连二位女师行至眼前也全然不知。
崔妤看着这位扒着门框出神的女学生,疑惑道:“月柔,你在此作甚?”
“啊!”
江月柔猛然回神,如做坏事被抓住般,清秀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匆匆行了个学生礼便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