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雀娘,父亲正经和你商量个事儿。”傅之贺只问了一句傅棠梨手上的伤,便迫不及待地转了话题,“你妹妹被你祖父罚了关祠堂,你母亲去问了她,只说和你起了龌龊,惹得祖父不快。”
傅棠梨静静地不说话,用清澈的眼睛看着傅之贺。
傅之贺有些讪讪的,偏过头,不太敢看傅棠梨的眼睛,自顾自地道:“你看看,祖父如今最疼的就是你了,你去替燕娘求个情,早些把她放出来,可好?”
傅棠梨用指尖轻轻摸着自己手心,淡淡地道:“父亲既知道燕娘和我起了龌龊,那我心里必然是不快的,却还要我去替她说情,未免太过为难我了。”
“雀娘。”傅之贺终于向前走了一步,他的手抬起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摸一摸傅棠梨,但很快又放了下去,倒有些尴尬了。
“我知道燕娘日常对你这个姐姐不太恭敬,但你也体恤她一下,她母亲只生了她一个,我往日难免多疼她,这两年你回来了,我自然也疼你,她就是小性子,觉得你把父亲抢走了……”
“是她抢走了我的父亲。”傅棠梨声音温柔,却断然阻住了傅之贺的话,“我才是先生下来的那个,她母亲和她一起抢走了我的父亲,我这苦主还没喊冤呢,怎么有人贼喊抓贼起来?”
傅棠梨一向温恭淑贤,对傅家上下秉礼执孝,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如今这般尖锐地提了出来,倒叫傅之贺呆了一下。
傅之贺年少时是出了名的美男子,长安贵女多有倾慕者,后来,他娶了西宁伯韩家的嫡女为妻,也算夫妻相宜。
可惜韩氏在生育女儿的时候难产而亡,傅之贺几乎为之心碎。
杨家娘子恰在那时趁虚而入,对傅之贺百般体贴安慰,傅之贺生性多情又软弱,深为感动,韩氏走后不到半年,他就续娶了杨氏为妻。
韩老夫人震怒,亲自从渭州赶来,将尚在襁褓中的外孙女抱走,傅家理亏,便连傅方绪也不好劝阻,如此,傅棠梨便在渭州长大,直到两年前才回到傅家。
傅之贺望着傅棠梨,想起了早逝的韩氏,他突然伤感万分,连眼眶都红了:“是,父亲错了,没有尽到养育之责,心里愧疚啊,你回来以后,也不太和父亲说话,父亲……父亲也不知道该怎么亲近你。”
“我不怪父亲。”傅棠梨喃喃地道,“我只是……”
只是想要父亲多疼她一点而已。
傅之贺含泪点了点头:“雀娘是个极好孩子,一向大度,既如此,你也不要怪你妹妹,寻个机会,向你祖父好好说道说道,别让你妹妹吃那么大苦头。”
“好了,父亲,我知道了。”到了这里,傅棠梨心灰意冷,已经完全不想再听下去了,她再次打断了傅之贺的话,“我过会儿去找祖父,替燕娘求情,您不必忧心。”
傅之贺十分欣慰,搓了搓手:“是吗,那可太好了。”
傅棠梨已经转过身去:“我手疼,想歇会儿,父亲请回吧。”
女儿如此说了,傅之贺不好再逗留,又交代了几句,依依不舍地走了。
待傅之贺一出去,傅棠梨马上转头,果断地吩咐婢女:“来,收拾一下,我这就去禀告祖父,我搬出去住段日子。”
娘子的话题跳得太快,胭脂傻傻的:“出去?去哪里?”
傅棠梨略一思索,道:“到城外的青华山,母亲在那上面不是有一个陪嫁的宅院吗,风景大约不错,我们过去散散心,哦,听说那宅院边上有座道观,我在出嫁前要为外祖母和母亲祈福,对了,名正言顺,妙得很。”
黛螺有些犯迷糊了:“夫人的那处院子,是夏日消暑用的,好几年没住过人了,大冷的天,去那上面作甚?”
傅棠梨“啐”了一声:“怎么着都强过呆在这家里,一团晦气,恰好祖父今日对我有补偿之意,他没有不允的,快走快走,我一刻都不想留。”
黛螺迟疑了一下:“娘子方才不是答应了三爷,要去老太爷面前替三娘子求情?”
“哦,自然是骗他的。”傅棠梨理所当然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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