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两国纷争,太子殿下知晓多少,又谋划了多少?
她不敢细想,只是发梢上的水珠泛起一缕淡淡的寒意,钻入后颈之中。
严嬷嬷还看着她,萧棠平复好情绪,低头道:“潇湘殿消息闭塞,多谢嬷嬷特来告知。”
严嬷嬷:“淳和公主,恕老奴直言,你也知道圣意如何。那可汗与你的亲事是作了废,但可汗的弟弟效忠大邺,有望取而代之,陛下也愿意把你另配于他——”
少女的指尖扣住掌心。
“还多亏太子替你说了一句情,此事才作了罢。”
萧棠险些以为自己听错:“太子?”替她说情?
严嬷嬷不错过她脸上神色一丝一毫的变化:“公主当真半点没预料到,也没私底下求过太子殿下?”
她专门来此,正是为了问清此事。
萧棠的身份何其微妙,沾上了都说不清。
皇帝当年北上清君侧,萧棠的父亲功不可没。萧父战死,皇帝大恸,当着众人的面立誓收遗孤萧棠作义女。后面登基一统,萧棠也自然而然成了异姓公主。
可天家薄情,随着当年那一批宿将功臣流放的流放、抄斩的抄斩,萧父当年的同僚被抄家审问,几桩关于萧父的旧事也跟着翻了出来,直指他那时与叛党联系,疑有不臣之心。
斯人已逝,此事不好追究,亲口封的公主身份也不好再罢黜,可谁还不知道皇帝心里有了疙瘩。
朝廷上正是多事之秋,太子忽地替萧棠说话,皇帝这般多疑,若是受人挑唆,怀疑太子与萧父的同僚、那群抄家的叛党有干系可怎么办?
这淳和公主瞧着柔弱可欺,可严嬷嬷混迹宫中多年,一眼就认定萧棠绝对是个有手段的,指不准私底下如何卖弄算计。
萧棠也只觉意外:“嬷嬷误会,我的确不曾求过太子殿下,更不曾预料他会帮我说话……”
前半句假,后半句却是真。
她知晓自己的身份窘迫。魏珣想帮她周旋,大可派幕僚手下,怎会亲自替她说情?
严嬷嬷眯了眯眼,咄咄逼人:“淳和公主,皇后娘娘特地差了老奴前来问询,若你有半句假话,后果可想而知。”
萧棠水润的桃花眼直直望向她,反问道:“那嬷嬷觉得,前朝的事,我一介女流何能左右?”
严嬷嬷一顿。
第二回了,她第二回被一个还未满十七的小姑娘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后宫干政是大忌,萧棠问得轻巧,可她再多答一句都是错。
冗长的寂静过去,萧棠话锋一转,主动给了台阶:“太子殿下宅心仁厚,惦念义妹,我对娘娘与太子的恩情感激不尽,若嬷嬷见着太子,还麻烦替我谢过他。”
这一番话下来滴水不漏,把严嬷嬷剩余的话全堵回了嗓子眼。
严嬷嬷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只挤出一个“好”字,沉着脸甩手而去。
萧棠目送着她回坤宁宫复命。
直至老妪的身影渐渐变小,小成一个看不见的黑点,少女才迟迟地收回了目光。
严嬷嬷前脚刚走,瑞雪后脚便端着银丝炭小跑了回来,风风火火带来了同样的消息。
魏珣在众臣前说她是忠臣遗孤,安置京中可抚民心。
不止是替她说情,更是在替她父亲洗冤。
“……惜薪司那群人也当真是踩低捧高的货色,一日一副嘴脸。昨日奴婢去取物什时一个个都不耐烦,话里话外就是嫌弃公主体弱多病。今日一听说太子帮了公主,全都主动跟奴婢搭话呢。”
瑞雪哼道:“没心肝的狗奴才们,奴婢哪会跟他们多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