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祁信誓旦旦,郑太后搭在椅子扶手上的那只手却是青筋暴起。
她面上不露痕迹:“以陛下所言确为喜事。”
“薛美人当初冲撞母后是她之过,她已经吃过教训,母后向来雅量,何必同个小妃嫔计较?”贺祁往郑太后的方向凑过去,意有所指,“或是朕误会母后了,母后真是那样的性子?”
“陛下怎可将玩笑开到哀家头上?”
郑太后与贺祁对视片刻,忽地一笑,“连陛下也为她求情,哀家还能说什么?罢了,往后不提了便是。”
“还不谢过恩典?”
贺祁不接郑太后的话,闲闲点薛芙一句。
自他出现起便保持沉默的薛芙闻言配合他上前盈盈一福身,恭恭敬敬对郑太后说:“妾谢过太后娘娘恩典,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殿内妃嫔们看着这样一幕,个中滋味,唯有自己明了。
……
贺祁没有久留,他走后,郑太后让妃嫔散了,只德妃留下在永寿宫。
德妃扶着自己姑母回内殿休息。
郑太后一阵一阵头疼,半躺在小榻上,拉着德妃的手:“雅姐儿,你可知陛下才革了你二舅舅的职?我要你进宫,无他,便是盼着你早日诞下龙嗣,陛下待郑家才会更好一些。你要记得自己的使命,不可汲汲营营、浑浑噩噩。”
郑月雅张一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口未言。
“姑母,我知道……”她最终只反握住郑太后的手,“我不会忘记的。”
郑月雅心里想的却是魏琅。
那日琅姐姐曾同她说薛芙恢复分位,薛家或许要翻案了,果真如此。
被姑母忽略的事,琅姐姐看得一清二楚。
琅姐姐向来是为她好的。
永寿宫正殿外,妃嫔们相继离开。
皇帝陛下也亲自来永寿宫为薛芙撑腰,这会儿再无人有心思与她搭话,安安静静各自回去。
但姜嫔没有先行离开。
她如晨早从云溪宫来永寿宫时那样等着薛芙一道回去。
薛芙能清晰感觉出姜嫔的那一份好意,她没有拒绝姜嫔的这份好意。两个人却没有多说什么,对望过一眼,便相继步出廊下。她们走出去十来步,花宝林追上来:“姜嫔,薛美人,等等我。”
最终她们三人又一道回云溪宫。
来时不见踪影的江采女此时依旧不知其去向。
“江采女又不知道去哪儿了。”离开永寿宫地界后,花宝林四下张望几眼,皱着眉说,“本以为能一道回去了,结果方才也未瞧见她。”
在永寿宫正殿内时,薛芙稍微留意了下,江采女坐在最末尾的位置。
之后她没有再注意这个人。
一个沉默寡言、分位低微的妃嫔确实容易被忽略,更准备说,在大部分妃嫔眼里,这样的一个采女是不值一提的。只是在花宝林这里,江采女很值得一提。
来永寿宫与回云溪宫的路上,花宝林反复提起不知江采女在做什么、不知江采女去了哪儿。
而花宝林有意无意提过不见江采女与她亲近。
薛芙以为,这些话如同某一种暗示。
字字句句仿佛旨在让听见这些话的人不知不觉中记住江采女的动向一般。
苏昭仪为何特别留心花宝林也值得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