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府衙,甄顺摩拳擦掌:“郎君准备先审问那老媪还是于老七?咱们从西北回来,我可好久没干过这细活儿了!”
“先审于老七吧。”穆长舟无可无不可道。
“记得别留下话柄。”
甄顺明白郎君的意思,这上刑不留痕迹的法子多的是,以前审问西戎细作的时候,他也没少给郎君打下手。
于老媪人老成精,指不定就倚老卖老,一口咬死赵瑞灵与她儿通女干。
不如先审问于老七,那猪头一看就不惊吓,唬一唬保不准连几岁尿床都能交代咯。
结果一抬头,甄顺就见穆长舟往女牢那边去,愣了下。
“郎君,不是先审于老七吗?”
穆长舟脚步不停:“你去审于老七,审人之前,先去拦下赵灵娘那女婢,让她给她家娘子准备些精细吃食送进来,我去审赵灵娘。”
甄顺张嘴就被风噎得说不出话来,砸着胸口,眼睁睁看着他那见色起意的郎君进了女牢。
他恍然间自觉明白过来,为何郎君警告陈知州不许消息外泄,又为甚这么关照赵瑞灵。
咱就是说,郎君你这个审问……正经吗?!
有陈知州的吩咐,穆长舟畅通无阻进了女牢。
赵瑞灵被推入牢里后,才有工夫忆起堂上的惊险,抱着自己呜呜哭了会儿。
直到哭得口干舌燥,她看着被放在牢房角落里,已看不出颜色的陶碗和冷水陶壶,实在不敢入口,哭不下去了。
她紧紧攥着手在牢里努力回忆,终于记起于老媪能知道她身上印记的机会。
她阿娘早年间摔到过脑袋,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不爱出门。
她阿耶赵虎生是个猎户,跟飞禽走兽打交道比跟人打交道更多。
与夫妻二人交好的,也就只有因于泓的救命之恩常有来往的于家夫妇。
她阿娘怀孕后,常过来探看照顾的,就是赵瑞灵婆母林氏。
这是赵瑞灵被带到于家生活后,婆母跟她说起的,也是林氏给她阿娘接生的。
林氏怀着二郎的时候,给未出生的孩子做百家衣,特地在衣襟上缝了个小元宝。
来送百家衣的陈媪问起,林氏说起赵瑞灵身上的胎记,直言想生个跟赵瑞灵一样可爱的小女娘。
当时赵瑞灵在堂下天井里玩儿灰陶手铃,记得那日于老媪带着于老七哭上门借钱,怕是这时候听到的。
她立马疾步走到牢门前,想喊人。
只要陈媪愿意给她做证,就能证明这胎记是于老媪偷听到的。
可抓住牢门后,她又皱着眉迟疑。
陈媪生了两个女娘,夫君早死,她给大娘招赘后,也只生了个外孙女,那赘婿还跑了。
所以陈媪和家中大娘靠浆洗衣裳为生,日子过得苦,不敢轻易得罪秀才巷的人家。
于老七好歹是个读书人,还有宗族做靠山,陈媪未必敢给她做证。
万一于氏族长上门威胁,或出银钱收买,赵瑞灵也不肯定陈媪会不会反咬她一口,把她孝期私通的罪过定下来……
穆长舟一走近,就见赵瑞灵在牢门前,低头捻脚,还嘀咕着咦咦呜。
她发髻因先前的推搡挣扎变得毛茸茸的,确实像极了被关起来的兔子。
他看了眼牢头,牢头赶忙过来开锁,带着看守的老媪退了出去。
这动静惊得赵瑞灵仓皇抬起头,就看到了穆长舟,吓得她呆立当场。
黑熊……哦不,是活阎王来了!
因为她坑了他一把,阎王上门索命来了??
穆长舟抬腿跨进牢里,撩起眼皮子正欲起范儿,却也蓦地愣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