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二点,绪东阳到了家。
地下停车库停了七八辆豪车,他将单车扔在车库一角。按下指纹锁坐电梯上楼。
一尘不染的冰冷大理石地板倒影着巨大水晶吊灯的折影,纯白系高档家具线条简约。
目之所及,没有任何人住过的痕迹,就连最难清理的地面,也没有一块残留的水渍。
站在这里,就宛若置身于一座用琉璃雕刻而成的冰冷洞穴,手碰到的所有东西,都昂贵高档,但却没有温度。
绪东阳在玄关换球鞋。
二楼旋转楼梯传来哒哒脚步声,母亲徐丽匆匆下来,柔声道:“东阳,你回了。”
“嗯。”绪东阳背对着徐丽,解运动鞋上的鞋带。
“东阳……”绪母声音犹豫,甚至带了点低声下气的意味,“我,我有事跟你说。”
绪东阳:“什么?”
“是你弟弟的事,”绪母温柔的声音染上了几分难以抑制的喜悦,“今天我们终于联系到了一位很有名的加拿大医生,我们打算带他出国治病。”
绪东阳一脚踩进棕色拖鞋。
人的触感分不清冷和湿。
他总觉得像是一脚踩进了水潭里。
“东阳,”绪母过来要拉他的手。
她的手是冷的,手指上的钻石戒指是冷的,手腕上一双白润翡翠手镯也是冷的。
绪东阳下意识抽回手,回过身去开放厨房拿冰水,拧开了冰水瓶盖,昂头喝下半瓶。
徐丽伸出去的手扑了个空,有些失望,但也习以为常。
绪东阳从小就跟她不亲。
她和绪军在外打拼时,他在老家跟着奶奶。等他们将他接回来的时候,他们又已经有绪北远了。
绪北远一出生就身体不大好,像只病恹恹的小病猫。做父母的,总要多照顾那个身体差一点,年龄小一点的孩子。
“你弟弟的身体你是知道的,我们也是没办法。”徐丽对着绪东阳的背影,几乎是含着泪,无限愧疚地说。
喉结滚动,不断吞咽下冰水。绪东阳转身将玻璃瓶扔进垃圾箱里,拎上包,趿拉着拖鞋往楼上走,“你们什么时候的飞机。”
“明天早上九点,是太着急了,但我们实在没时间跟你商量。你爸爸已经先飞过去了。你的银行卡上我打了钱,有什么想要的你自己买。”
绪东阳缓步上台阶。
徐丽在楼下含泪说:“东阳,我知道你现在也是关键时期。可怜天下父母心,你以为我舍得这么对你?但是,你弟弟的病实在没办法啊,你是哥哥,你应该理解一下?”
“妈妈。”这时弟弟绪北远从房间出来。他刚睡醒,红彤彤的脸颊上还有印子。他怀里抱着一只红眼睛小兔,揉着眼睛。
绪东阳像没有看见。
推门大步走进自己的房间。
关闭的门扉阻隔了一部分声音,但母亲和弟弟的对话还是飘了进来。
“你怎么出来了?快睡觉,明天很早要出发呢。”
“哥哥生我气了吗?”
“怎么会?他是哥哥。乖乖睡觉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