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甜杏用尽全身力气往他脸上啐了一口,说话时全身都在挤力气,“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人摸了摸脸颊的血沫,盛怒地甩了甜杏一巴掌,站起来要扯锁链,“好啊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雪落得愈发大了,额头的血还未流尽,一半结了冰,一半顺着眼皮往下流,挂着睫毛上。
他们狞笑着踩碎她肋骨的时候,甜杏疲惫地闭上眼,咬破舌尖,想起了十九年前的雪地,她被师兄护在身下,看着他脊骨折碎、经脉寸断。
连脸颊陷进雪里的触感都那么相似。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耳边众人聒噪的声音仿佛在一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随后突兀地响起一阵铃铛声。
由远及近,不急不缓。
锁链应声断裂,四周泛起浓郁的金色光芒。
甜杏错愕地睁开眼,隔着眼前一片血色,先是看见僵硬的众人,再是一双玉白的足,踏过血泊却不染纤尘,左脚腕上套着一只金镯,上面挂着铃铛,行之有声。
腰间的金铃突然发出一声脆响。
金铃响,师兄到。
雪地被金光映成琥珀色,时空仿若滞了一瞬,连她的心也漏跳了一拍。
下一秒,她背上属于师兄的、沉寂了十九年的尸骨开始疯狂震动起来,残骨突然发烫脱手,直直落入来人掌心。
阵法的最后一笔被补上了。
甜杏惊慌地抬头。
矜贵的青年赤足而来,凤眼朱唇,乌发浓稠如墨,发尾用白玉做扣,瘦瘦地拢成一束,身着墨色的缎子衣袍,下摆用金丝绣着净尘咒,一眼便觉高不可攀。
他微微垂眸,漫不经心地瞧她。
他的眼睛是浅淡的金色,瞳孔竖而窄,面无表情看人时含着淡淡的厌倦,像是无机质的玻璃球,透着雾气似的凉意。
陌生的容貌,熟悉的气息。
他握着残骨,指尖摩挲过骨缝里的剑痕,细细端详着,忽地轻笑出声,“拿死人骨头当护身符,倒是比活着时有用。”
甜杏的大脑一片空白,手比脑还快,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拼命攥住他一片衣角。
“师兄!”
她仰头,眼里是失而复得的喜悦,憋了许多年的泪混着血往下流,把脸搅得一团糟,“师兄!我成功了!”
邬妄看着她脏污的手,拧眉,“放手。”
“我不放!”甜杏倔强地看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绝不可能再放手!”
她听见头顶传来声极轻的“啧”,紧接着是丝帛撕裂的脆响——那人竟直接扯断被血染污的袖摆,任她摔在雪堆里。
滚着金边的断帛轻飘飘地落下,甜杏又急又委屈地伸手要再抓他,“师兄!你为何不认我?!”
闻言,邬妄像是突然来了些兴致,脸上的神情一下子便鲜活许多,“我为何要认你?”
“我是甜杏呀师兄!”见他态度像是松动,甜杏激动得语无伦次,“师兄,这些年你都去了哪儿?我找了你好久好久,还以为你真的死了!”
邬妄没说话,视线慢慢地往下落,盯着甜杏背上的木剑,顿了顿,又轻飘飘地移开。
“以骨为媒,引天诛地灭。”
“你从何处偷学的禁术,我的东西为何认你为主,”他指尖化出剑影抵住她心口,脸色阴沉,“说错半个字,剜了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