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贵人的声音从后方响起:“听闻宫中新纳了一位采女。”
淑妃:“何人?”
“乃一民间女子,陛下册为庶九品采女。闻说生得极是貌美。”
“能有多美?比得过璎妃?”
“这却不知。”
不过一个末等采女,淑妃原不甚在意。她瞥了眼斜前方的荣婉,嘴角微扬,轻笑道:“听闻近日皇上已不去某人宫中,如今又添新人,某人怕是真要恩宠尽失了。”
此言入耳,荣婉心头一颤。添了新人了?皇上新纳了民间采女?听说貌美?她紧咬下唇,心中愈发堵得慌了。
接下来两日,云烟依旧未至未央宫晨昏定省。
皇后面沉似水,心中怒道:云烟这贱蹄子,不来定省已是可恶,本宫传召欲施惩戒,她竟敢抗命不来!莫非本宫要见她,还须亲往不成?实是胆大包天,无法无天!
“今日定要教她知晓厉害!”皇后凤驾亲临寒霜轩。
寒霜轩。凝翠海棠慌忙跪倒,磕磕巴巴禀道,小主忽染风寒,身子不适,不宜见驾,恐将病气过给皇后娘娘。
皇后一愣:“染了风寒?”
“回、回娘娘的话,是……是的。”凝翠冷汗涔涔而下。实则并无此事。方才小主直言不见。然凝翠岂敢如实禀告皇后,只得擅自扯谎称病。
皇后追问:“可曾传过太医?服过汤药?”
凝翠心中大慌,以为皇后起疑,才如此问她。皇后若查问太医院,立时便要穿帮。她这一慌,面上神色愈发心虚。
皇后何等人物,见这婢子神色张皇,目光闪烁,岂有猜不透其中蹊跷之理?
“她并未染病罢。”皇后冷笑一声,“恐怕也非她命你扯谎。”
云烟那贱蹄子无法无天,她若不见她,必是直言相拒,断不会假托病辞。多半是这丫鬟自作主张,谎言称病。
凝翠噗通跪倒,连连叩首:“娘娘恕罪!是奴婢————”
皇后截断她话头:“滚开!”言罢,径直越过她,向内殿行去。
室内熏香细细,清烟袅袅。柔光透过轻纱帷幔,将一室内映得青烟般朦胧。
云烟身着素白罗裙,静静立于案前,执笔挥毫。
她一袭白衣胜雪,绸缎随身形滑落,恍若流泻的月华,清冷无瑕。
上回见云烟,她一袭红裙,艳如彼岸之花。此刻一袭白衣,清若云中之月。皇后脚步不由一顿。
云烟轻提狼毫,身形随笔意微微起伏,笔尖游走宣纸之上,沙沙轻响,宛若微风拂过林梢。
她似已与尘世隔绝,心神尽付于笔墨之间。那份专注,那份清逸之态,恍如云端神女挥毫泼墨。
见云烟浑然忘我,竟未察觉自己驾临,皇后重重咳了一声。
云烟依旧垂眸运笔,恍若未闻。
随皇后前来的宫娥极是乖觉,忙高声唱喏:“皇后娘娘驾到!”
云烟却是“不动如山”。
皇后快步近前。甫一近身,目光落在云烟笔下的字迹之上。
云烟的字,亦如其人,极是好看。清逸飘然之间,隐隐透出一股桀骜不驯的风骨。
好一幅有骨力的字!一个娼籍出身的女子,竟能写出如此风骨,倒不似那等浅薄庸俗之辈。皇后心底掠过一丝欣赏,转瞬被她强行压下。
云烟似才发觉皇后立于身前,抬首道:“谁许你进来的。”
皇后昂首道:“本宫乃六宫之主,你这里本宫想来便来。”
云烟:“那我也想泼就泼。”话音未落,手中墨汁已尽数泼向皇后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