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思衡的母亲叫李大成,是十里八乡最出名的混混,平日里什么也不干,游手好闲最爱去赌坊玩。
李大成跟前头的那个丈夫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那个丈夫死了后,又再娶的宗夫郎。
然而宗夫郎年纪也大了,比不得年轻的时期,她就更不怎么回家了,后面又生了两个,不知道爹是谁的,就将就着放在了家里。
于是乎这个家就显得格外拥挤。
而宗思衡是他爹后续带着嫁过去的,并不是李大成亲生,所以本就混球且孩子多的李大成对于他更是相当漠然。
只是漠然归漠然,李大成不得不承认,她这个继子能挣钱,能给她拿钱去赌,上楼子里找小郎君,所以他有些时候,对于宗思衡还有几分好脸色。
夜已经很深了,宗思衡将蓑衣挂在门外,看到屋子里的灯还亮着,也没说什么话。
然而今天却很奇怪,平常不在家李大成却从屋子里出来了,还破天荒的笑道:“回来啦?”
李大成本身是个很有威慑力的女人,乍一看膘肥体壮,很是有力气,这力气在揍夫郎的时候更是格外。前头的那个据说就是被她打的狠了,没钱看病熬死的,而宗夫郎那小身板更是怕极了,从不和她说反话。
宗思衡点了点头,没有回答她。
李大成跟他打了个招呼后,看他这么警惕,就扭过头回屋子里去了,还顺带着关上了门。
正在里间纺线的宗夫郎出来了,低声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外头坏人多,你一个男孩,出了事怎么办。”
说着她又小心翼翼的从柜子里拿了一壶水,神秘道:“这是你娘从外头买的京城里的糖水,我看二妞,狗儿都抢着喝,我剩了一点,偷偷给你留着。”
说着她从壶里倒了杯端给了宗思衡。
宗思衡也的确是渴了,他对于宗夫郎是没什么防备的,两人到底相依为命多年。
于是他便端起碗喝了口,还没和宗夫郎说话,就看到对方神色惊惧的看着他倒下的身体,而后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之后便不省人事了。
等宗思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红色的罗帐。
他觉得手脚没劲儿极了,用力撑着沉重身体才缓缓坐起身:“这是哪儿?”
宗思衡仔细的打量着周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大红的囍字,囍的两边都摆设着瓜果等物品,还有一对手臂长,鲜艳明亮的龙凤大蜡烛,正在灼灼的燃烧着。
而最旁边,屋子里摆设的还有各种福画和瓷器等物,看起来也是价值不菲。
宗思衡低下头,他觉得脑门沉的厉害,用力一拽,竟从头顶摘下了顶金冠,上头镶嵌了各色宝石,看起来华贵极了,倒像是真货。
就连他身上的喜服,虽然有些不太合身,但摸起来,触手顺滑,绣线精美,估计也不是什么便宜东西。
外头似乎有人在吵些什么。
“不愿意又怎么了!只要他能救活我的孩子,我给他当牛做马就成,以后我的嫁妆,他要是想再嫁,我都给他!”
“把人家郎君送回去吧,他是昏着过来的,万一是谁家的孩子呢?蔺之!你冷静一点!”
“裴世安!你要是要他走,你就是不想让女儿活下去,我也不活了!”
“蔺之!”
随着外头越发的兵荒马乱,宗思衡上下眼皮子直打架,他慢慢转过身,手突然从被子下面摸到了个疑似人类的东西。
宗思衡登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将被子缓缓拉开。
那是个才七八岁的孩子,穿着和他是一套的喜服,看起来小的更是可怜,长的虽然很好看,但脸色却红的厉害,双眼紧闭,连手指头都是惨白的。
他下意识的想起了今天刘医家说的话,心中登时一震,难道这个孩子就是刘医家说的那个裴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