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嘉年几人被撞得挤在一起,还没来得及朝坏了她好事的萧沉发难,萧沉脚步一个不稳,手中托盘开始摇摇晃晃。
“诶诶诶,快躲开!”萧沉提醒。
“啪嗒,哗啦!”
还是来不及了,油叽叽的饭菜及汤汤水水一股脑儿从头淋下,直把范嘉年三人淋得惊声尖叫。
“啊——”
萧沉满脸歉疚,手忙脚乱地帮她们摘头上的菜叶:“对不住对不住,是我没端稳。哎,下回别堵在路中间了啊。”
“萧!沉!”陆嘉年的声音听着快要崩溃了。
“哎,小爷……我在!您吩咐。”萧沉俊朗的面庞堆满谄媚的笑。
陆嘉年怒火滔天,目眦欲裂。
“你,和这个贱人。”她指了指萧沉,又指向躲在角落里的沈晏珠,“一起滚出诚业堂!”
沈晏珠的下巴还疼着,活了两世,陆嘉年还是第一个敢如此欺辱她的人。
她此刻的怒火,一点也不比陆嘉年的小。
她张嘴,刚要呵斥陆嘉年,五味斋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从外面走进来几位身着官服的大人。
为首一人年约五旬,却精神矍铄。他身着绯色官袍,头戴软脚幞头,昂首阔步走进屋内。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的两位着青色官袍的中年男人。
“要谁滚出诚业堂?”
他不怒自威,进门便是沉沉一声问。所有人慌忙起身,恭敬行礼。
“祭酒大人,司业大人,监丞大人”
书院祭酒裴叔夜,当代大儒,德高望重,天下文人学子无不敬仰尊崇。
此时他立于五味斋内,室内霎时鸦雀无声。
裴叔夜看了一眼狼狈混乱的几人,询问道:“发生何事?”
陆嘉年小声抽泣着,站出来哭诉:“回祭酒大人,萧沉故意将饭菜打翻,淋到学生身上。”
萧沉一听,忙叫屈:“什么故意?谁叫你堵在路中间?都让你躲开了,你看人家沈娇就躲得快,没淋着她。”
裴叔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角落里的沈晏珠,眼神微微一凝。
“你还不承认……”
“够了!”裴叔夜打断他们,“今日我来,不是听你们拌嘴的。方才我在外头,听见你们叫谁滚出诚业堂?”
陆嘉年低着头不出声。
“你们不说我也知道!”裴叔夜的视线在学生身上逡巡一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今日我在书房里发现了此物。”
众人一看,神色各异。裴叔夜缓缓展开,对着纸张念道:“崔与之,陶望临,王似然,段琳琅,李仲,唐梦筱,陆朝……”
被念到名字的人一个个低下了头,直至裴叔夜念完,室内几乎所有人都垂着脑袋。
沈晏珠看向萧沉,他正吊儿郎当倚靠着八仙桌打哈欠。
她眨眨眼,没有他的名字。
裴叔夜将纸张翻转,面向众人,沉声质问:“竟然皆在此列!你们想做什么?”
无人应答,他也不需要学生们的回答,继续道:“诚业堂是诸位党同伐异,排除异己的工具吗?”
“学生不敢……”
“学生惶恐……”
“都已联名上书至本官处,还有何不敢?”
众人无言以对,只低着头挨训,裴叔夜道:“大燕建朝之初便开山修建书院,至今已逾百年。百年来,从书院走出去的国之栋梁不知凡几,如今朝堂百官,大半都曾是同窗。若他们皆如尔等这般,对不喜之人奏请皇上驱逐,岂非乱了套?朝廷何以为继?”
他越说越失望:“你们一个个,毫无容人之心,孤高自许,目无下尘,犯了读书人之大忌!诸位能入诚业堂,享书院博士亲自授课,是因你们天资过人出类拔萃?不是!是因父辈蒙荫。诸位来此,是读书受教,不是趋炎附势,结党营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