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置不宽敞,他腿太长,白婳碰到了他的膝盖。
其实不重,只是衣摆扫到。
“……”明肆话没来得及说出口,看了眼膝盖,又看眼白婳的背影。
回去之后,白婳浑浑噩噩一夜没怎么睡着。
她刚及笄那年,侯夫人有想过将二人的婚事先定下来,但刚起个话头,便被大公子按下去了。
他只淡淡说:“珍珠还小,此事不急。”
当时白婳在门后偷听,少女情窦初开的心事像被浇了盆冷水。
后来那天晚上,白婳将自己关在房中不肯吃饭,院里的丫鬟去清霜院请了明疏。
——她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姑娘有什么事情,去找大公子,肯定能帮着拿个主意。
那晚明疏的轮椅停在房门外,屏退了左右侍奉,才温和唤她:“白婳,开门。”
无人应他。
明疏的视线落在门把手上。
“生哥哥的气了?”
屋里的人声音沉闷,听不出哭没哭过:“你回去吧成序哥哥,我要睡觉了。”
“先把门打开,让我看看你。”
她仍是不开,明疏的视线从门把手落向自己的双腿,苍白的指腹在上面无意识摩挲着。
“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明疏的声音很轻,但沉稳温柔,“把门打开,好吗。”
不说还好,他一哄,里面的白婳就委屈得决了堤:“那是什么意思?你不要我。”
明疏:“我只是想让你有机会也多看看别人。”
白婳声音提高了些:“为什么要看别人?我不要看别人!我生来就是要嫁给你的,你对我这么好,我只想以后也能好好照顾你。”
明疏却说:“没有人是生来就一定要嫁给谁的。”
“你八岁开始跟着我,大家都这么告诉你,才会让你有这种想法。我受伤后不怎么出门,你便也跟着被困于一隅。外面的世界,或许有更广阔的天地,更完美的人在等你,我们珍珠,配得起天底下最好的儿郎。”
他说得缓慢,像三月吹过湖面的风。
但这些话在白婳耳中听来绝情极了,“你就是不想要我了。”
明疏的眸子幽深,隔着一扇门,静静听着她在里面哭得梨花带雨。
然后他借扶手撑着自己,慢慢尝试起身,想去碰那门环。
大公子摔伤之前便是习文更多些,身形清瘦,满身的书卷气。这么些年养病,手臂越发没什么力气。
他伤在膝盖,下半身全是拖累,这个动作对他来说,略显吃力。
放在平时,明疏不会在白婳面前做出这种狼狈的姿势来。
月光将影子投在门上,惊了里头的小姑娘,赶紧开门。
大公子顺势跌坐回去,唇角还能有些微不可察的笑意:“终于肯见我了?”
白婳盯着他不吭声。
明疏便就这么仰头好生瞧着她。
白婳长了一张看起来乖巧恬静的脸,但她内里的性格却并非如此,刚来明府的那两年,被他宠得骄矜烂漫,笑起来尤其明媚,眼睛里都带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