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撑的意志瞬间崩塌,连日来的恐惧、委屈、自我怀疑、被背叛的愤怒、以及劫后余生看到至亲长辈的巨大冲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扶登秦眼前一黑,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向前倒去。
预想中的冰冷坚硬并未到来。
一双沉稳有力的手臂,带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稳稳地接住了她倒下的身体。
那臂弯宽阔而温暖,带着一种久违的、如同兄长般的包容与依靠感。
“秦儿!别怕!先生在这里!”公孙止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和安抚,紧紧地将她冰冷颤抖的身体拥入怀中。
他身上的深青色官袍还带着雨水的湿气和清冷的墨香,此刻却成了扶登秦混乱世界中唯一的热源和依靠。
积压了太久的泪水,如同溃堤的沧江,终于汹涌而出。
扶登秦死死攥住公孙止的衣襟,将脸深深埋进那带着熟悉气息的怀抱,压抑了许久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喉咙,化作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呜…先生…姨母…阿桃…铆钉…他们…他们都要…呜哇——!”
。。。。。。。。
暴雨倾盆中。
公孙止那辆载着受伤巫工的宽大坚固的青篷马车停在了巫工驻地的篝火旁。
跳动的火焰驱散了些许寒意,却驱不散弥漫的沉重。
巫工驻地瞬间陷入一片忙乱。
姜涣早已闻讯带着药箱候在帐外,脸色凝重得如同此刻的天色。
姜涣指挥着众人,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扶登桃抬入最大的那顶营帐——临时充当的医帐。
伤最重的,无疑是扶登桃。
小小的身体被安置在铺着厚厚干草和粗布的简易床榻上,阿桃那张总是洋溢着崇拜与活力的小脸,此刻惨白如纸,冷汗浸湿了额发,黏在皮肤上。
阿桃的左腿扭曲的姿势触目惊心,肿胀的皮肉呈现出不祥的青紫色。
每一次无意识的抽搐,都伴随着她牙关紧咬下溢出的、细碎得如同幼兽哀鸣般的痛哼。
扶登秦顾不上自己湿透冰冷的衣衫和被撕裂的筋络剧痛的手臂,跪坐在床榻边,颤抖的手紧紧握住扶登桃冰凉的手指,仿佛要将自己残存的气力渡过去。
“阿桃…阿桃…”
扶登秦一遍遍低唤,声音嘶哑破碎。
阿桃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掀开一条缝。
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在扶登秦写满焦虑和痛楚的脸上。
“秦…秦工…”
阿桃气若游丝,嘴唇干裂,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因剧痛而扭曲。
“…我…我是不是…闯祸了…”
豆大的泪珠混着冷汗,顺着阿桃的眼角滚落。
“…我…我还能…像您一样…当‘桃工’吗?…还能…和大家…一起…治水吗?…”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孩童最纯粹的恐惧和最深切的期盼。
这句话像一把烧红的钝刀,狠狠捅进了扶登秦的心窝,搅得血肉模糊。
“能的!一定能!”
扶登秦几乎是吼出来的,眼泪瞬间决堤,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