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吐息冷不防扫过耳廓,钻入耳间,柔软的碎发从颈骨轻扫而过,玄沧眸光一恍,浓稠的躁意自胸腔不受控地涌上,在眼底如墨化开。
喉结缓缓滚过,颈侧连着耳根的筋骨绷起又落下,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蜷缩成拳。
他动了动眉心,撤身朝旁侧移开半步。
——
自萧绪执掌重月尊位后,曾效忠风息影的一众弟子很快受到了排挤弹压,不多时就有“识时务”者向萧绪刨心示忠,但仍有死脑筋的。
鸦白就是其中一个。
不仅死脑筋,还在意识到萧绪并无意真的彻查风息影遇害一事时,一怒之下放出自己养的灵鸦四处放话,口口声声唤的尊主仍旧是风息影。
结果便是得了一堆杂活累活为赏赐,美其名曰帮他缓解“思主之苦”。
“简直放屁!”
天边刚亮就被迫爬起来的鸦白眼睛还没睁开,嘴巴就先醒了。
好不容易将偌大的狐园清扫干净,屁股还没来得及坐下,一个装有一只花狐的狐笼就被一把扔进他怀里。
“这种毛色枯杂的低等草狐也敢往狐园送,鸦白呀鸦白,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将狐笼扔进鸦白怀里的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负责管理狐园的段苛。
鸦白跳脚:“放屁!你哪只眼睛看见这狐狸是我带回来的?!小爷我昨日带回的分明是只白爪黑狐!”
“哦?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了?”段苛闲闲把玩着手里的三颗胡桃,猝然指尖一用力,三颗胡桃应声碎裂。
他五指一松,将碎了的胡桃扔在鸦白刚扫干净的庭院:“我就是故意找你不快,你能奈我何?”
“如今你不过是一个洒扫庭除的杂役,能在这里伺候这些狐狸,已经是尊主念在以往的情分上,才赏你个差事,你却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段、苛……!”鸦白额角青筋暴凸,浑身炁流翻涌。
段苛讥笑:“怎么,想以下犯上?你猜尊主的耐心还剩多少?若不是风息影的棺椁尚停在殡堂,门中见不得血,你当真以为……自己还能站在这儿喘气?”
鸦白死咬着后槽牙,恨不得当即沿着对方脸上的刀疤,将这张嘴脸撕得粉碎!
不行,要忍住。
无论如何,在查清谋害尊主的凶手前,他绝不能被赶出重月。
尊主死得蹊跷,那个叫阿音的侍宠更是失踪得巧合。
一个灵力不过三境的侍宠,却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重月,消失得毫无痕迹,除非她有神助,否则根本不可能。
只怕是有人故意将阿音伪造成凶手,她本人早已被毁尸灭迹。
风息影一死,最先得利的便是西殿殿主萧绪。
萧绪心机深沉,对风息影素来心有不服,当年若不是风息影半路杀出,他早就已是重月尊主,怎么看他和风息影的死都脱不了干系。
而想从萧绪身上撬出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从那个胸。大无脑的水烟萝身上下手。
鸦白强咽下满腹怨气,从牙缝里挤声:“不就是找只狐狸么,段星护在此等着便是。”
说罢,鸦白拎起狐笼大踏步出了重月,直奔忘尘仙集。
忘尘仙集是雀城最热闹的集市,各大仙门皆在此设有商铺。
正值清晨,仙集中仙音袅袅,花香四溢,不时有灵鹊停在白石道两畔的神女树上,惊落枝头缀着的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