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意放开游逢安,扭头看向辞缘缓下语气,脸上尚有淡淡桃粉色,同方才判若两人:“平安符不要弄丢了,最好随身佩戴,花儿定期浇水,当是能开个几天。”
随即扯着游逢安出了门。
室内陡然安静下来,花香尚在,辞缘却无心于洁白玉兰。他放眼望去,一地残花,好似方才不过是南柯一梦。
手里存着她的余温——荒唐!他怎么会,怎么可能因她失控?
当啷一声,梅瓶重重磕于桌面,玉兰花窸窣颤动,少年冷笑,眸中冰火交杂。
好一个卿妹妹。
*
游逢安依然狗皮膏药般黏在卿如意身后——
“如意,你学坏了,跟一伶人共处一室,我必须告诉卿相。”
一路上他还在吵吵闹闹,卿如意忍无可忍,四下观望确认没人,直接飞起一拳,重重砸在了他脊梁骨上,痛得游逢安嗷嗷叫唤。
卿如意活像只吊睛大虫,恶狠狠道:“你要真敢这般做,就算姑母来了,我也要揍你。”
演都不演了。
淑女,不存在的。
她气冲冲丢下傻眼的游逢安,只道句快活,谁叫他处处给自己使绊子。
使绊子?等会,为什么她会觉得,方才游逢安的到来坏了她事儿?
卿如意不觉放缓脚步,细细思忖。
不过是给辞缘平安符,还有插花,怎么就像被人打搅雅兴了般,如此不快。
包括方才少年唐突的触碰,都令她百思不得其解,卿如意揉着眉心,如何也想不明白。
不想了,管他呢,只要平安符送到了就好。平安长大吧,她的小树苗。
游逢安倒也停止聒噪,二人一路冷战,直到回了厅堂。
“如意来了啊。”长公主存着和蔼笑意,示意俩孩子坐一块。
卿如意率先坐下,游逢安忍气吞声坐于旁边。
“我听说,如意最近在亲自带家班,此话当真?”长公主冲卿如意丢了个话头,不知所言何意。
卿如意看了眼卿德甫神色,实话实说:“正是,亲力亲为的话,家班水准才更符合心中期许。”
长公主悠然啜饮一口茶,徐徐道:“说来也巧,此事虽并未传出去,但毕竟那是我胞弟——圣上近来似乎对戏曲起了些兴趣。于如意而言倒也是个好消息。”
卿如意默然,无事不登三宝殿这道理她还是懂的。
“我看你们俩孩子自幼一块长大,两小无猜,你又懂些戏曲门路,不如也提点子舒一二,知道些皮毛便可。如此两家也方便。”
卿如意顺着长公主视线,终于明白了子舒就是游逢安的字,她刚想推脱,卿德甫一声咳嗽,迫使她不情不愿应下。
皇族亲眷就是喜欢看圣上眼色行事。
“长公主放心,我们如意在培养家班一事上,颇为上心,更何况是对子舒。”卿德甫还不忘应和。
卿如意撇嘴,到底是没反驳,几番客套恭维后,午膳便上齐了,当下无话。
长公主因着宫里有事先行离去,留下逢游安这个大拖油瓶在卿府,卿如意借口午休,实则丢下他去了逢霖墅。
这回游逢安可学聪明了,留了个心眼,等她走远便悄悄跟上。
幽远戏声在烟波浩渺中回荡——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①
辞缘独自一人坐于亭台石桌旁,风吹起他宽阔袖袍,声音散在风里好生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