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往书房方向去了,卿如意也蹑手蹑脚跟上。
她颇感兴趣,但听她爹悠悠叹气:“难道是濮州又有动乱了?家里人出事需要我帮扶一二?”
“泊名有所不知啊,天佑国君王暴虐无常,苛政猛于虎,百姓也是苦不堪言,幸有镇国大将军庇佑,不然我一个穷秀才,如何护得住爹娘。”
泊名是卿德甫的字。
那人好似要将肺腑中的浊气叹完,继续道:“不必劳烦泊名,此次贸然来访,也只是想要泊名为我另谋出路,如此我阿爷阿娘也能有个盼头,这天佑国我是待不下去了。”
卿德甫手中提了一盏青纱灯,灯火幢幢,两点火光在卿如意眸中发亮。
天佑国不是敌国吗?父亲,为何要同敌国之人来往?
卿德甫唏嘘一声,竟是应下了:“既然不方便,自去我书房叙旧。这几日你就先住于相府,只是你这露面不方便,我那小女又比较马虎,不能让她碰见。”
跟在后面偷听的卿如意:……
书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二人一前一后进去了,门合上以后,她贴着门竟是听不见一点声音。
古时候的隔音效果都这么好了吗?真是吊她胃口,突然冒出来个贵客,却只是个寻常书生,阿爹偏偏藏着掖着,多少有点蹊跷。
府外忽然响起叩门声——“奴是花月阁跑腿的小厮,铁线莲到了。”
守门丫鬟应声开门,卿如意也只是瞄了眼,确实是十几盆幽蓝的花儿,她不觉有异,自顾自打道回府。
头顶传来一阵窸窣响动,天边腾地亮起一片赤光,四下里响起惊慌哭喊声——
“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啊!”
卿如意刚在思考为何会起火,廊外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响,砖瓦四分五裂。
卿如意脚步一顿,急慌慌出了游廊,抬眼望去,但见一鬼魅夜影在倾斜屋檐上奔窜,快如雷电。
“站住!”她捡起地上碎瓦,提裙飞奔,那黑衣人跑得更快了,几近同夜色融为一体。
卿如意一把夺走守门丫鬟的灯,飞快点了几个壮丁:“你们几个,跟我来!”
她眼疾手快,拿稳了手中瓦砾,瞄准方向,狠狠掷去,划出道精准弧度,打得那人膝盖一弯,脚下打滑从檐上摔落,家丁列成圆圈将他包围。
她丢了手中灯笼,右手迅速取下头上金钗:“说!你来相府是想干什么!”
那黑衣人只露出一双眼,杀气尽显,如一头黑豹,将试图钳制他的壮丁打翻在地,卿如意尚未来得及反应,手里金钗便被他打落在地。
她惊呼一声,侧身躲避,黑衣人便窜逃了出去,彻底消逝于黑暗。
卿如意发髻尽散,她拾起地上金钗,已然断作两截,其上沾染了点棕褐色泥土,隐隐有些蓝色痕迹。
奇怪,明明是石板路,如何就会带上土?
“逢霖墅的人怎样了?”
救火的下人提着桶纷纷跑过。
“都在里头睡下了,谁知道有没有死伤,快去救火啊!”
卿如意所有思绪都被掐断,她抬眼看向染红的天边,火光不偏不倚,正是源自逢霖墅方向。
手中断钗反射出艳红色火光,好似要在手中融化,预兆不详,她心猛然下沉如坠冰窟。
坏了,辞缘!她的小树苗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