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文学

大长公主（第3页）

她的话落地，在座的纷纷思考大长公主口中的他是谁，不过几息帷幕后面走出来一个人。

丁婳拧眉，这人竟是前些日子见过一面的刘恋。

只见刘郎身着一身白色长袍，上绣青竹，单衣在冬日里显得十分轻薄窈窕，别人只道这是优伶的常见的薄衣打扮。丁婳却知道他大概是别的衣服都当了，怕是只留了这一身登台的夏装了。

刘郎架好了琴，翩翩落座。弹奏了一曲《广陵散》。

丁婳没想到刘恋久病还是未疏琴艺，一弦一柱，一音一韵，未有不精。

只是……若他决心想在长公主面前复宠，这曲子选的不太对，本以为刘郎会选一曲哀转小调，求长公主回心转意。

丁婳离得近，仔细看了那柄琴。作为局外人，只感叹对方天赋卓绝，爱琴还在当铺里，用楼里不常用的琴还能奏得如此潇洒飞扬，似激流飞泻。

又听见局中人山阳公主道：“怎么听着有些不一样了？你从前好像甚少弹这样的曲目。”

“广陵散学会了许多年，却从未在台上弹过，前阵子似有所感，今朝想弹一次。”

“你还是这幅样子，不会讨人开心。”

“刘恋此番别无所求，只是想再登一回台，再为长公主弹一曲。”

“你既然是为我奏乐，那曲目不应该由我来定吗？突然叫我请来，就是让我来听这个的？”

……

在座的那四位少男少女默然地听着，这又是一场无果的逢迎，曲目是什么并不重要。纵然刘郎仍是风姿绰约，琴艺卓绝，但他在长公主这儿已经彻底失了宠，再无复宠的可能了……

“回去吧。”山阳公主盖棺定论。

刘恋呆呆的坐在那里，又望了她一会儿，终是起了身，抱起了琴，向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以作告别。

见惯风月场中事的掌柜，此时却不忍的抿了抿嘴。贵人们不知道，他却知道，刘恋油尽灯枯了，托他传信，今天将长公主邀过来，不只是对山阳公主的告别，更是对他舞台的诀别。

丁婳看着刘恋纤巧的病体，用力的抓住扶手，一代佳人就此落幕了，一年之前是被抛弃，今日还是被抛弃。

刘恋走了，一个十几岁的新人又登台了，长公主下垂的嘴角堆起了笑，眼神发亮。这个男子将会是她的新宠。

曲毕，二掌柜很有眼色的走到王鹿韭和丁婳身边，朗声道：“王大小姐，丁四小姐，雪渐渐停了，马车已经套好了。”

她们只是进来避风雪的。王鹿韭看了看身边的丁婳，丁婳冲她点了点头，王鹿韭道：“那我们便告辞了。”

二人走到长公主面前，躬身行礼拜别：“多谢长公主，风雪已停，我们该回家了。”

山阳公主这次又饶有兴趣地将两个小美人打量了一番，没说什么，只摆了摆手。

二人也与庾氏兄弟行了礼告别，却没说话。

丁婳一直盯着对面的庾经文与庾季夏，庾经文友好地冲她们微笑，面色如常。庾季夏也是既没有多看她，也没有多看王鹿韭。反而衬得丁婳盯着人看目光灼灼，是演技最差的那一个。

丁婳与王鹿韭出了后门，室外仍有小雪，两人一直端着仪态，此时突然泄了力，脊背变得软塌塌的，看着对方都松了一口气。

忽听见马车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二人寻声走了两步，就看见那刘郎在正月的风雪中只着台上那身单衣，一手扶墙一手捧心，剧烈地咳嗽，最后竟是喷出了一口血，溅在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