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那些粟特商人如果是单纯来贩丝绸的,不会在大兴城逗留这么久,那他们就一定是打着贩丝绸的幌子私底下偷运了别的东西,所以才要趁着夜晚城门快关守备松懈时出城。
苏朝琳让金缕立马联系隐临阁的人去查,先派人守在城门看还有没有新的胡商带着云锦绸缎庄的包裹出城,再派人去追查中秋当晚出城的那一队。
说罢苏朝琳一行人就下楼准备去后院百锦园量体,没想到碰到了同样被请来量体的严唯莲,还有特地告了半日假和夫人一起陪女儿来的刑部尚书严述。
严述与严夫人年少夫妻,情感甚笃,二人婚后只生了独子严唯莲,万般疼爱,本就不舍严唯莲参选秀女嫁进王府,太后却有意时不时就召严唯莲进宫,明里暗里多次表明她属意严唯莲做摄政王妃。
严述不在乎其他同僚嘲讽他攀附权贵,严唯莲也不在乎其他世家小姐讥笑她自降身价同贾女相争,严夫人也不在乎其他贵夫人刻意地疏远。
因为这家人只在乎一件事,那就是严唯莲会开心。
严唯莲的眼泪还是起了作用,严母严父终究是松了口。
严唯莲也看到了被众人簇拥着下楼的苏朝琳,二人目光交汇时,她率先向前走了几步行礼道了声:“苏姑娘。”
苏朝琳也颔首回道:“严小姐也来了,你先请吧。”
严述突然快步过来拉着严唯莲率先进了园子,还故意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说:“还未成婚呢,她一个卑贱的贾女哪配接你的礼。”
楼梯上众人脸色皆变了变,阿鸢怒声回怼:“老登!不许你这么说我家小姐!”
“阿鸢,不许对严大人无礼!”苏朝琳无奈斥道。
严述:“真是没家教,一个丫鬟也敢和我叫嚣。”
严唯莲没想到他爹会突然来这么一出,赶紧拉住严述:“爹爹何必如此说人,女儿能嫁给王爷已经心满意足了,您别给我拉仇恨了,快快住嘴吧!”
“苏姑娘,我替莲儿爹给您赔个不是,他就是舍不得莲儿,我们就这一个孩子,日后还望您多加照拂。”严夫人也赶忙上前向苏朝琳解释道。
她倒不是怕得罪了苏朝琳,而是后院大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严述一个男人还是太粗糙,哪里懂得这些。
苏朝琳倒是无所谓:“严夫人客气了,我虽是一个贾女,也听说了不少严大人的事,严大人铁面无私,不畏权势,是国之栋梁,日后还请严小姐多多担待才是。”
严述毫不领情地冷哼了一声,继续直挺挺地朝前走去。
苏朝琳却莫名觉得这一家子有些可爱。
云锦绸缎庄和司衣局紧赶慢赶,终于是在婚期前将两套婚服的差交上了。
景隆二年九月初九,摄政王大婚,祭祖庙。
苏朝琳身穿正红齐胸长裙,正青色大袖襦,披帛上绣了大片的牡丹花纹,手里的缂丝团扇上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华冠丽服,雍容大气。
她盯着西云国皇室列祖供桌前蒲团上凹陷的膝痕,眼底汹涌的恨意压在一方红巾之下。
原来谢氏豺狼也会跪拜天地,也会在祖宗面前低头,可这谢氏祖庙下浇筑的是她北苍皇室的血,是被一把火烧光的大都城子民的灰!
今日煜王府内,一片喜庆,就连黑云骑的刀柄上都系了红绸。
王府从未如此热闹过,前院满座朱紫公卿觥筹交错,恭贺摄政王“为国避祸”,一日娶二女如天之福。
谢承煜身着正红色圆领袍服,玉带金冠,被人敬多了酒,平日里寒潭般的一双桃花眼,眼尾染上些许绯色,在一众油腻的达官显贵堆里,更显得他神清骨秀,还真似天人之姿。
他晃着身子由近侍扶着去了后院,众人才露出真面目来。
谢承煜他年纪轻轻就做了摄政王那是何等的风光,头几个月多少人流水似的礼物送到王府,无一例外,全部连门都没进去又被原路拉了回去。
想要送些美人进府也毫无门路,世族大家的宴席他也从不参加,每日两点一线,早朝准点进宫,晚上宫门落锁前准时出宫。
渐渐的也没人愿意继续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继续跑去巴结皇帝外祖父李世廉了。
谢文渊篡位建西云国后,不再设立宰相位,他自己就是宰相篡位,怕了。他设立了内阁,六部直接对内阁负责,内阁直接对皇帝负责。
李世廉这个亲家从开国就是内阁首辅已经做了整整二十年了,而谢承煜才做了两年的摄政王。
听说太后此次给她定了两位王妃,他偏偏把玉如意送给了无权无势的卑贱贾女苏朝琳,而不是刑部尚书家的千金,这般无欲无求做的个什么窝囊摄政王。
而进了后院的谢承煜脚步再也不虚晃,也不用人扶了。
严唯莲身着浅粉色婚服,披帛上绣着荷花图案,团扇上绣着鸳鸯图案,静静地坐在寝屋等待着那人,她原想着那人今夜定是要先去昭阳院的,没想到丫鬟青枝却急急来报:
“小姐,王爷先朝着咱们院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