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连失眠了。
她想不明白今天宴会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真是陈老爷故弄玄虚,想要让自己出出风头,亮一亮这双眼如何特别,因此派人射的箭吗?
这说法何止牵强,甚至是匪夷所思了。
可若不是陈老爷做的,那他为何要在宾客惊慌失措之时,将这令众人不满的事儿揽到自己头上来?
“看看吧!我儿双眼天赋异禀,纵是破云之箭,在他眼中也犹如龟爬之速,轻易便可躲过!”陈老爷开怀一笑,安抚众人不必害怕,那箭手都是有准头的,不会误伤。
有人溜须拍马,追捧陈二少爷果然出色,更多人面露愠色,宴席最后倒有些不欢而散。
这是在宋连眼见三根箭齐发射来,千钧一发之际,一跟头滚进最近的桌子底下,生生躲过了箭流之后发生的事。
只是太过匆忙,只瞧见树上有一黑衣人影掠过,晃过神来时,人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若说是自己今天惹恼了陈老爷,他临时起意要人伪装刺客除掉自己,计划失败,所以只好如此解释,那他又为何在宴会结束之后对自己热情百倍,和蔼异常?甚至根本不在乎众人不满,反而喜色难掩?
诡异,这也太诡异了。
如果不是陈老爷派人射的箭,那又会是谁呢?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为何箭根根射向自己?
宋连辗转反侧,这事不对,但毫无头绪。
“快!拿新制的那件衣裳来!”
“谁让你取来这金玉束带!取那根素的来!没有规矩。”
“官靴也要拿全新的来!”
夜半三更,陈府主屋之内却悄悄点上了两根烛火,只见陈老爷眉毛都要飞起来,偏那嘴角还要极力抿着,手指不自觉地搓着袖口衣裳,声音既小又急促。
“老爷,时间不早了,不敢耽误了。”随从在旁边提示道。
“备车吧,从后门走,动静小些。”陈老爷深吸一口气,吩咐说。
遇仙楼二层雅间
“殿——不,您放心,那箭头缠的红绸,我一看便知道是您,立刻就捡起来了,没人察觉到异样。”
房间里面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陈老爷,他笑得颧骨高高耸起,眼角也堆挤着几道谄媚的皱纹,那眼睛却是一刻不敢放松,还小心翼翼瞟着对面人的脸色。
陈老爷正襟危坐,大气也不敢出,等着对面的年轻男子开口,直坐得屁股发麻也不敢调整姿势,只微微弓着腰向前勾着头,从喉咙里发出点断断续续的笑声。
话说今日宴会,本以为“这位”不会来了,谁知那箭一射来,陈老爷便心下感应,叫手下趁着场面慌乱将箭上红绸取下,果不其然,红绸内只写着四个大字:
“夜半,酒楼”
宴会的最终目的已经达到,陈老爷哪还顾得上其他宾客,只匆忙草草结束,好回房间仔细准备。
“你应该知道,为何最终选择你。”对面的男子终于开口了,他半卧着,合着眼,手上有一搭没一搭转着一串珠链。
“是,是,这是陈府上下的荣耀。”陈老爷不住地点头,眼角皱纹更深了。
“是你儿子生得好,瞧着是有几分机灵。”那男子终于抬起眼皮,只轻飘飘睨了陈老爷一眼。
“是是是!陈家上下满门都愿为您效犬马之劳!只要您有用得上的地方——”
啪!一个核桃飞来,正好砸在陈老爷嘴上。
那男子身边站着的侍卫此刻正定眼看着他。
“谨言慎行啊,陈大人。”男子眼睛一翻,眸光斜斜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