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得一股羞意伴着热气遍布全身,坐立不安了起来。沈宗芳早就挥退了女官,却始终一言不发,这种沉寂让她越发局促,局促得有些尴尬了。
明蘅轻轻动了动,磕磕巴巴地说:“多、多谢王爷,送来的嫁妆。”
这实在是她现在唯一能想起的东西了。
沈宗芳像是被她逗乐了似的轻笑一声:“不必。明侍郎想来拿不出来这许多嫁妆,本王只是不想我的婚礼落了人笑话。”
哦。
这也是……有道理的。
稍稍被打击的明蘅又振作起来道:“那也是要谢过王爷的。”
兴许觉得这确实应当谢他,沈宗芳点了点头,没有再推辞什么。两人便又陷入了沉默。
明蘅实在不知旁人的婚礼应当是什么样的。
他们要这么坐到什么时候呢?婚礼是要这样安静的对坐一夜吗?
应、应该不是吧……
明蘅扭着手指胡思乱想,却见沈宗芳三下两下解开了他们系在一起的黑发,站起身来:“你休息吧。你的丫头候在外边么?我叫她们进来。王府没多少人,明日带你认认。”
明蘅的脸色刷的变得雪白:“王爷?”
“别胡思乱想。”沈宗芳回头看了看她,仍是那种被逗乐了似的笑容,“你知道大景的姑娘为何成婚不早么?”
明蘅喃喃道:“因为大景贵女娇惯……”
“那是果,不是因。大景开国宣德皇后曾说,女子十五及笄,身量尚未长成,若敦伦产子不仅母体危险,子嗣也难强健。你刚满十五岁不久吧?这些事都不急于一时。”
这好像也有道理。可她做妻子的,不能不侍奉丈夫吧?可……新婚燕尔就安排他人……这为免也……
沈宗芳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摇摇头:“让你歇着你就安心歇着吧。这么大个王府,我找个自己睡觉的地方不难。”
明蘅张了张嘴,突然想起了定亲以后,大姐对她说过的传闻:都说七王爷有个心上人,求之不得,故而断情绝爱。。。。。。
她起初没当一回事。
她实在想不到这世上什么样的姑娘是七王爷这样的人能求不得的。
可如果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他是因为觉得她也“求不得”着实很可怜,才娶她的么?
明蘅心里的羞怯都变作了羞愧。有些叹息般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似乎没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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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蘅以为自己会睡不好,岂料一夜无梦,睡了个好觉。
等沈宗芳来带她见王府的下人,她又吃了一惊。总管王府内务的大太监一人,下有十来个各等随侍。两个一等侍女清风、净月,另有婢女十来人。就这些了。
虽然外头还有些仪卫杂役不曾来见,可内府的人是不是也太少了?
她听说有些王府里三五百下人都不算多呢。
沈宗芳像是不觉有异,指着清风、净月道:“让你的丫头和她俩把王府里的规矩都学明白。她俩你也一样使得,有事吩咐她们便是。内务杂事都是贺承安管着的,让他继续管就是了。我还有事,不必等我了。”
说着就出了门。
清风、净月上前来同明蘅见了礼。明蘅看着她俩都是十八九岁,眉眼舒展,举止柔和,没有一丝错处。她在家中没学会什么驭下之术,如今也不知同她们该说些什么,只好叫了倾海她们过来,让她们一边说话去。
到了夜里沈宗芳仍是没来明蘅房里。他说的话明蘅都同两个丫头咬着耳朵说了,流霞感动得连连点头:“正是这个道理!我家隔壁的姐姐,哎,十六岁上生孩子,大人孩子都没挺过来……王爷人也太好了。”
倾海就忧心多了:“可这样小姐能算得名正言顺的王妃么?说来又不曾圆房,王府的中馈也不教管……”
明蘅不是不忧心,她总觉得自己这样无所事事实在不是一个贤妻该有的样子。但让她贸然去管王府,她只怕自己没这个本事。另一桩她就更没这个本事了。索性装起了糊涂:“上了玉牒就名正言顺,这些都不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