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画笔竟成了打开过去苦痛的钥匙。
绘画这件事情在林霁晓这儿似乎变得不再那么纯粹,以前她画只是因为她喜欢,她想把所见所感以绘画的形式记录下来,分享给他人。而现在她更多的是把绘画当作证明自己的武器,复仇的工具。
她依旧喜欢画画,只是她在下笔的时候会担心自己能否画好,这幅画是否值得她花时间下笔,想的太多便变成了一种桎梏。
只是她还是舍不得放弃。
一个人一支笔一张纸便是一下午,林霁晓画得依然好,构图色彩光影都是一流,无疑是各类评分指标下的优答,但也仅限于此,像是炫技之作,没有灵魂,为了画而画的。
林霁晓失落地望着画,有种白糟蹋了这么美的景的苦闷之感。这时,画面上一滴雨点划过。
夏天的雨来得突然,林霁晓本以为天色渐暗是傍晚将至,没想到时间还早,那完全是暴雨来前的征兆。只一瞬,淅淅沥沥的雨点变得密集,在纸上迅速洇开,模糊了画稿也模糊了林霁晓的视线。
林霁晓急忙将画纸卷起收好,各类画具收到包里,一路小跑找着能够避雨的地方。
终于在背坡处找到一个破败的老亭子,不知何年修建的,石柱上已爬满青苔。但所幸顶上有遮挡,亭内雨淋不到,林霁晓跑进,踩到地上枯败的树枝发出清脆的声响与雨声混成一片。
由于出门的时候还是晴天,林霁晓根本没有想到带伞,这会儿她被雨困住哪儿也去不了。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多久,她拿出手机想要找人帮忙,却发现这山上竟然没有信号!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站在亭内望着这漫天大雨,祈祷雨早些停下。然而天不仅不遂人愿,还要给人添乱。林霁晓等了近一个小时,这雨丝毫没有减小的迹象。
荒山野岭处,雨脚如麻织成一张厚厚的白网,她看不清外面的情况,只有雨声和雷声充斥在耳,这样的未知让她的内心更加恐惧。
她仿佛被抛弃在世界上无人知晓的角落,在这里她的存在被掩盖,她的声音被埋没,没人来救她,留她一个人自生自灭。
怎么说呢,和那场网暴别无二致。
原来她还困在那场雨里没走出来。
暴雨如注,将她的心浇透。
湿热的空气闷得她喘不过气。
恍惚间,她看见雨幕中闯入一个模糊人影。
这样的大风大雨,在平地上行走尚且艰难,他的脚步却那样匆忙,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四处打转,在寻找着什么,很着急的样子。
林霁晓认出那人,挥舞着双臂向他喊道。
那人明明听不见,却像是感受到某种召唤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终于,他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他迈开步子向她奔去。
暴雨中,他的轮廓逐渐清晰,林霁晓看见他泥泞的裤脚,打湿的衣衫,焦急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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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一屿携着风夹着雨赶来,在林霁晓身边停下。他取下双肩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白色毛巾递给林霁晓——明明他自己额前的刘海上还滴着水。
林霁晓在亭子里等了一个多小时,一些被淋湿的地方早已被体温烘干,她接过毛巾反手给沈一屿擦上。
不知是被她突如其来的此举吓呆了还是发现了她其实并不需要毛巾,沈一屿竟也乖乖呆着没动,就这样让林霁晓帮他擦干了头发,然后自己再接过毛巾去擦其他被淋湿的地方。
林霁晓这个地方其实不太好找,沈一屿一开始去了他们分别的地方,但那里早已经没有人了。林霁晓联系不上,沈一屿猜测她肯定是被困在了山上的某个地方。
这个地方沈一屿也只来过一两次,没注意过竟还有这样的亭子,所以他是没有目标的,只能到处都找一找,能找到林霁晓也算是运气好。
沈一屿打着伞来的但还是被淋湿了很多地方,冒着这样大的雨,下山实在危险,还是等雨小一点再走比较好。
亭子中央有几个石凳,被林霁晓擦过,两人就这样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