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窗户照进房间,显得裴明安的两只眼睛亮晶晶水汪汪的,圆圆的小脸蛋十分可爱,这孩子很干净,一看就是被人精心照顾的。
钟缈有些不自在,但并不讨厌这孩子,可她对妈妈这两个字是有阴影的,那是她跟她爸都不愿意提及的禁区。
“好吧。”
她还是从被窝里伸出手臂,裴明安立刻蹭过来枕着她的胳膊。
钟缈睁着眼睛看天花板,脑子里全是父亲的音容笑貌,他还能活着么?
-
第二天一早,钟缈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裴明安和裴泽都不在,旁边两床被子散落着。
她尝试着叠被子,摆弄了几分钟就放弃了,叠被这事就像学画一样,你看老师做范画,感觉自己能行,等真正上手才发现是天壤之别,依着葫芦也画不出个瓢来。
她想到之前刷手机看到的内容,有些家长好奇,说美术联考大家都不藏着,会不会被抄
卷子。
钟缈还觉得挺好笑的,古往今来,多少大师的作品就放在那里,也没见有几个抄成大师的。
想起当年父亲陪着她学画的时候,无论她能不能画好,得到的永远都是父亲的鼓励。
简单整理了自己,穿上棉袄,她推开门看到张薇兰正在做饭,她动作小心,生怕吵醒了儿媳妇。
只是,钟缈这一声妈实在是叫不出口,“婆婆,早上好。”
“缈缈醒了,快来吃饭。”
“好。”
张薇兰并不在意这个称呼,叫婆婆也一样,她开门把在院子里干活的裴泽和满院子乱跑的裴明安喊回来吃饭。
房间里烧着炕并不觉得冷,可厨房就没那么暖了,一开门冷风呼呼吹进来,瞬间卷走了热乎气。
三个大人一个孩子围绕着一个小饭桌,还是有点挤的。
张薇兰做了白面馒头,玉米面粥,两个拌菜和两大碗鸡蛋羹。
钟缈从昨晚就没吃东西,她有点饿了,这馒头小菜味道还不错。
温热的食物下肚,这才让她有了点活着的真实感。
村里人不富裕,白米白面都是贵重物品,鸡蛋和肉更是奢侈品,就连城里的工人都未必经常吃得上,张薇兰能做这些吃的,能看出她对这个儿媳的重视。
钟缈边吃边想着那本书,用剧情对比现实是她唯一的乐趣。
其实张薇兰并不穷,穷的是以前的老裴家。
原主还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嫁了个富贵人家,可惜她自己不知道。
书中说过张薇兰的身世,她是个苦命的大家闺秀,第一任丈夫是个门当户对的二世祖,除了张薇兰还另娶了两房姨太太,最后把自己玩死了。
后来,张薇兰逃难中遇上了裴泽的父亲,就带着大儿子跟这个比她还小几岁的农村汉子回到了村子里。
可惜好景不长,裴泽出生后没几年,父亲就病死了。
张薇兰毕竟是个富家千金,气质与长相都与村民们格格不入,又死了男人,虽然年纪大了点,却也躲不过男人们赤裸猥琐的目光和女人们防贼似的眼光。
村里人对孤儿寡母都会有些异样,有同情的,也有落井下石的,难以想象当时的张薇兰带着十几岁的大儿子和才三四岁的裴泽是怎么挺过来的。
寡妇本就遭人惦记,何况是个有钱的漂亮寡妇。
那时大环境不好,外面比村里更乱,从那之后,张薇兰不再打扮自己,为了安稳,她藏起了祖产,过着跟村民们一样的穷苦生活。
这一过,就是二十几年,一家人见识过人情冷暖,也习惯了低调不露财。
裴泽在回老家之后就在城边开了个家具厂,只是村里人都不知道罢了。
这个年代不仅恢复了高考,经济上也越来越开放,城里的职工们住着厂里分的房,一些有钱人更是买了新建的单元楼,这就是最早的商品房了。
这时候的家具市场需求量很大,可供应却不多,裴泽这几年经常去城里忙他的生意,不怎么回家,家具厂生意不错,他也算得上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老板了。
裴泽当然不可能把家底告诉原主,张薇兰也不想搬到城里,家里还是维持着正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