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邬蓉蓉抬头看向天空,若按照平时,这当口她应是已经躺在床褥上装睡,接着魂体脱离身体,在城里四处游走。
但是此时她身上并没有往常的异样感觉,除了脚步虚浮,手脚稍有脱力以外,久违地有了正常人的感觉。
她把胸前小桃木剑吊坠拿在手上,心里想着大约就是这吊坠的功劳,她边走边看,陶溪在身侧看到她掌中之物,嘻嘻一笑:
“这坠子姑娘可还喜欢?”
吊坠的原主人就在身旁听着,邬蓉蓉心下别扭,不好说喜欢,也不好说不喜欢,支支吾吾,说了个:“还行吧,就是有点丑。”
谷山在另一边轻咳一声,只见陶溪搓着手,似是有点难为情:“确实雕工不够精巧,唉,怪我懈怠,疏于练习刀工,手又笨。”
邬蓉蓉听得他这么说,差点把自己舌头给咬了,恨不得能把话咽回去。
她往谷山的方向瞟了眼,这人坏心肠,正憋着笑,明知吊坠是陶道长所雕,又不与她事先说明。
走进城里不远,邬蓉蓉突然喊饿。
她酉时左右便跟着堂弟出了门,折腾到这大半夜一粒米也未曾进肚子,此时饿得肚子咕咕直叫。
好不容易在城里找了家仍在营业的面馆,三人终于能够坐下歇息。
邬蓉蓉和陶溪各点了碗小面,谷山点了笼小汤包,小二刚把餐点送上来,两位道长便犹如风卷残云般,把各自吃食扫个精光。
她把小面吃了小半碗,精神缓了过来,看看身旁二人,他们早已放下碗筷,静静等着。
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让她找到提问的机会。
“道长,既已确定我身上的伤是镇魂钉所致,那可有解救方法?”
陶溪答道:“您这种情况确实比较少见,我与师弟曾和师尊讨论过,猜想是要先把那钉子找出来,设法毁掉。”
“那钉子还在?”
谷山用手支在桌面,一脸昏昏欲睡:“难道那钉子用完就能如破笔杆一般扔了?既是邪物,哪有那么容易打发的。”
邬蓉蓉记得,在她苏醒之后不久,阁里便接到抓获凶徒的消息,大约是因案件性质太过恶劣,衙门审查此案的效率极其之高,抓到凶徒不过七日,便公开处以绞刑示众。
她心中微微不安:“可是凶徒既已伏法,又到哪儿去找这钉子。”
陶溪略一思忖:“此物模样妖邪至极,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旁人不敢随意触碰,使用者断不会随意丢弃的。更何况除了您身上的,还有您几位至亲身上的,这么想来,估计不会很好处置。”
“还有爹娘身上的?这么说,钉子不止一个?”
“镇魂钉,一钉只镇一魂。”
邬蓉蓉低头,手中竹筷在碗里无目的地撩拨。
“如此听来,这钉子怎么犹如菜场买菜,想要多少有多少。”
陶溪苦笑:“那倒不是,要这么容易,这世道就乱了。”
谷山接着解释道:“此物锻造极其困难,所耗心血也不是一般术士能支撑的,想要从那些术士手中取得此物,所付出的代价怕是常人难以想象。”
代价?
她突然觉得心酸,若是不晓得案情的外人听到这话,大约会十分好奇,凶徒与她家到底是有何深仇大恨,以致让他不惜付出巨大的代价,甚至不惜丢了自己性命去下此毒手。
而她知道,仅仅是为赊账不成,怀恨在心,据说还是一笔数目不大的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