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渐弱,范语低头夹菜,筷子刮过碗底,发出一点响声,她才惊觉自己吃光了一整碗饭。
范语脸刷地红了,她偷瞄陆承文和陆泽川,生怕被笑话。
她暗自吐槽自己:范语,你这是饿死鬼投胎吗,明明在姨妈家连半碗饭都吃不下。
陆承文瞥见她的窘迫,爽朗一笑:“小语,能吃是好事!正长身体呢!我年轻当兵那会儿,一顿能吃五碗饭!”他顿了顿,露出孩子气的得意,像个炫耀玩具的小孩,“你看我这,秘方可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网上都搜不到!”
陆泽川放下筷子,语气带点揶揄:“叔叔,你那秘方不就是多放点糖吗?上次你还把锅烧糊了。”
陆承文半真半假地生气,很严肃地挥舞筷子:“臭小子,再揭我老底以后吃肉没你的份!”范语噗嗤一笑,压在喉咙里的紧张散去几分。
她鼓起勇气,小声说:“这真的好吃……我小时候也吃过类似的,我妈妈做的。”陆承文怔了一下,点头:“那下次我再做,就做小时候你妈妈做的那种。”
陆泽川只在一旁静静听着,偶尔夹两筷子菜,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捕捉什么。
范语咬了咬唇,想让气氛轻松些,试着开玩笑:“陆叔叔,这红烧肉好吃得我都想偷师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觉得自己像个蹩脚的马屁精。
陆承文却哈哈大笑:“好!就冲你这话,下次有时间必须教你两手!”陆泽川嘴像是被她的笨拙逗乐,目光柔和得像窗外的月光。
饭桌上的话题逐渐转向陆承文的厨艺,范语小心翼翼地夹着西兰花,听两人你来我往。
说到激动处陆承文得意地拍桌子:“小语,你不知道,我这手艺当年在部队可是出了名的!有次炖汤,香得隔壁连的兵都跑来蹭!”他眉飞色舞,俊朗的五官都飞扬起来。
陆泽川毫不留情地拆台:“叔叔,你忘了说那次连长都来了,你看到那么多长官太害怕放多了盐。”他语气平静,眼中闪着促狭,“还有你那毛线球,不好好放刚才又扔在沙发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多了只猫。”范语一愣,想起沙发上的绿松石色毛线,忍不住抿嘴偷笑。
陆承文丝毫不恼,只是变得更大声:“你这臭小子,拆我台上瘾了是吧?毛线球怎么了,”他转向范语,挤挤眼,“小语,你评评理,我这水平是不是能上电视?”
范语被逗得手足无措,支吾道:“挺、挺好的……”她内心翻江倒海:这还是大人吗?姑父要是听我用这么熟稔的口气跟他老人家说话,早就把筷子一扔开始教育我不懂基本做人的礼貌了。
陆泽川瞥了眼范语,像是看出她的震惊:“习惯了,他就这样,装沉稳装不了三天。”
陆承文挥手,假装生气:“行行行,你厉害,回头别偷吃我做的糖醋排骨!”
范语低头,掩饰笑意,这种毫不设防的相处,在姑妈家连想都不敢想。
陆承文还是不依不饶,转向范语:“小语,你在学校吃什么?食堂的饭能有我这手艺一半好吗?”范语一愣,没想到话题转到自己,咽了口唾沫,小声说:“食堂……还行吧,就是汤有时候太淡。”她说完就后悔,怕显得挑剔,脸又红了。
陆泽川自然地接上了话,语气带点戏谑:“淡汤?那比我叔叔的咸汤强点。”
陆承文听见范语的话后语气热烈起来,像发现了花朵的蝴蝶:“你也觉得食堂的饭菜不行是吧,我明天就做了午饭让小川带上,你们俩一起吃!”
范语低头扒饭,嗯嗯嗯地点头,这顿饭太热闹,让她都处理不过来,完全没意识到陆承文刚说了什么。
只是陆承文的笑声和陆泽川的目光让她觉得,这顿饭吃得如此忙碌又愉快,从没体会过的轻松。
晚餐接近尾声,范语吃得很饱,胃里暖洋洋的。陆承文起身收拾盘子,范语恪守着亲戚家孩子的原则连忙站起来:“陆叔叔,我来帮忙!”
她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碰碎什么。陆承文摆手:“哎哟,小语,坐着歇会儿,哪用你动手!”可看她坚持的样子,又笑着让步:“行行行,那就麻烦你啦,碗放水槽就行!”
范语点头,决定能做的第一件事就要好好表现,只把盘子摞出一个高耸的塔形,刚捧起来就摇摇晃晃,发出危险的碰撞声。还没等她放下,陆泽川就及时接过了餐具塔的上半部分,“我来。”
他的手指离她的手只有一寸,范语心跳一滞,抬头正好撞上他的目光,又慌忙低头,小声嘟囔:“谢谢……”
两个人一前一后捧着碗筷踮起脚尖小碎步飘向厨房。毕恭毕敬宛如伺候皇上出游。把碗筷放进水槽,陆承文已经开始刷锅,回头冲他们摆手:“好了好了,你们俩小年轻去沙发歇着,厨房交给我!”
范语还在犹豫,陆泽川却指了指客厅,语气温和:“走吧,别让他真把你当洗碗工。”
客厅的暖黄灯光笼罩着木书架和花草,空气里还飘着饭菜的余香。两个人落座后范语海绞尽脑汁地寻找聊天的由头,高中生的破冰话题第一名只有学校生活。陆泽川从茶几上拿了个橘子递给范语,抢先做出发言,“说起来,你在班里挺低调的,本来我以为你们文科班的女生都差不多。”
范语一愣,握着橘子眉头拧了起来:“差不多是哪样……”离得这么近她才发现陆泽川身上有股介于沉稳的狡黠的气质,令她无法判断他接下来的话,她顿了顿,决定直接转移话题:“那你们理科A班是不是都特刻苦?整天刷题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