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启二年,后辰清于青木寺诞二女。
帝谢桓明旨昭告天下:乾坤垂佑,适逢良辰,后育两女。长女谢念,封承嘉号;次女谢梓,承泽。皇室有继,此乃国本之固,普天同庆,大贺三日。
不过半个时辰,又一道旨意:皇嗣遭人毒害,皇长女承嘉毒发夭亡,举国同哀,衣麻食素七日。罪魁一经查实,严惩不贷,以告慰列祖列宗。
帝后回京,方出侧咸夹道即遇刺杀,禁卫一死九伤。
不日,太医院太医冼申之子上疏,其父于府中书房悬梁自尽,留有遗书。
同日,皇嗣中毒一事经邺王彻查,牵连朝臣一十三名,夷三族,开阳城血流如水。
离开朝堂近三载的邺王爷,手握京畿卫统领之权重返朝堂,行亲王权参政议事。
十五年后,醴泉宫东殿。
“公主武学天赋果然了得,这套枪法招式要义,已然领悟大半。”见银枪已至收势,张衣阳拿过石桌上的帕子迎了上去。
“呦,本殿当是谁呢,张小将军贵人事忙,怎的突然出现在我这东殿了。”
两个月前张衣阳来过一次,如往常一般离宫后,突然没了踪迹,未回将军府,整个开阳城杳无踪迹,没音没信。
“公主着人去将军府了?”张衣阳的语气里带着兴奋,神色飞扬。
许是没想到对方这个反应,倒让谢梓一事语滞,但她又岂会被人将住,“春闱将至,文武应试者为求高中,焚膏继晷,不敢稍怠,你那策论文采平平,本殿也是为你着急。”
“我去北疆了。”知晓谢梓是担心他,况且今日入宫要事在身,时间紧迫,万不能消磨在这里,便利落交代道。
如今他进宫不如先前便利,此次还是央着进宫觐见的父亲向皇帝讨了旨意。
“既如此心系北疆,缘何应试科考?”这个问题盘桓在谢梓心中已久。
她十二岁生辰一过,没了伴读身份桎梏的张衣阳,转天就离京去了他心心念念的北疆。除去偶尔寄回来一些北边的小玩意,两人之间其实没多少联系,私信都不曾写过一封。
去岁,其父受召回京,在北境撒欢了两载的张衣阳,不仅一反故态随父回京,还留在开阳,参加府试成了府生。
如今又欲应科春闱,这不是她记忆中张衣阳会做的事。
张家历代掌兵北疆,张衣阳自小便立志投身北境,怎会突然将自己圈进科考场。
“谁不想文武双全。”短短七个字,张衣阳说的扭捏,谢梓听的莫名。
她清楚此非真话,知他不想说,也不打算追问。
却不想被对方下一句话噎在了当场,怀疑自己听错,确认道,“张衣阳,你说什么?”
“我说,文武双全入赘时才不至被嫌弃。”一字一顿生怕说的不清楚,边说边观察谢梓的神情。
结果话音刚落,枪脊就打在了胳膊上,“好好说话,再胡说八道小心张将军打断你的腿。”
将军府子嗣单薄,如今张衣阳这一辈只他一人,想起将军府校场上隔三差五响起的“老子今天非得打断你这小兔崽子的腿”。若张衣阳此言被其父所知,谢梓自觉所言必然成真。
张衣阳自然不知道谢梓脑海里,画面十足的鸡飞狗跳,见对方如此反应,心中欣喜,正欲说出此番入宫的目的。不想远处赶来一个带着些许稚嫩的声音,将他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
一个小小少年穿过回廊跑了过来,刚走近却发现有个外人在,当即刹住脚,理了理衣衫,做出小大人的模样,缓步而行。
此人便是今上与已故皇后娘娘的第三个孩子,钺朝嫡皇子,现年六岁,称相顾,算是他的小字。
皇后辰清生产时难产血崩,香消玉殒。皇帝为这个孩子取了“相顾”二字,却未入皇家玉牒,后亦未赐正名,便就这么一直叫着。
“这个时辰过来,课业都完成了?”谢梓看着弟弟的温软,心里也跟着软软的,但面上依旧严肃。
“皇姐只管安心,都完成了,今日太傅还夸我了!”言语自得,若是身后有尾巴,只怕早已高高翘起。
“阿姐喝汤。”相顾从身后宫女举着的托盘上端过碗,捧向谢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