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决计不行,未及加冠怎可论及婚嫁!
想到这里,深以为然。
一抬头,皇帝正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儿臣走神了,父皇恕罪!”
“说说,适才聂言拿下去的折子。”语气随意,仿佛只是平常闲聊。
但于谢梓而言却不轻松。
思虑万千,开口直言,“吏部掌职官的任命、考课和管理等一应事宜,兵部则是负责六品以下武官的选授、考课、武举等,又是这个时节,故儿臣斗胆猜测,与春闱有关。”
如此做派与少年人天真意气无关,皇帝特地召她前来,又抛出这种揣着答案的问题,必然有其目的。
她除了顺着皇帝的心意往下说,别无选择。
“春闱,你如何看?”
“历来都是天下学子盛会。今岁又值春闱、秋试同年,更是难得的机会,若是能一举过三试,留任开阳,于读书人无疑梦寐所求得偿。”
“若你前去应试,可有把握?”
“天下之大,人才济济,儿臣不敢妄言!”谢梓嘴上答的稳,但心中不好的预感蔓延。
自古就没有皇帝子嗣应试科考的先例,况且钺国也无女子参政之例。
但金口玉言,从来都不是四个字。
谢梓之语是务实之言,却也十分冠冕堂皇,答话的人说的郑重,听话的人却不甚满意,“帝师之教导,不及寻常学究?”
若想堪当大任,睥睨天下的自信心和运筹帷幄的掌控力比起谨慎规矩的谦虚更为重要。
谢梓心里清楚皇帝想要的答案,只是言语之间的措词有些犹疑。
肯定自是不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且颇有不尊师重道、忘恩负义之嫌,这是为天下读书人所唾弃和不耻的,亦非她所想。可若是否认,老师没问题,那便只能是学生自己天资愚钝,朽木不可雕,即使是名满天下的大儒也无法教导,大概没几个人愿意说自己蠢笨不堪教。
于是只得另辟蹊径,自打嘴巴,“儿臣有信心与父皇殿前问答。”
皇帝闻言抬手示意她上前,“身份信息据实可查,过几日安排你出宫。宫外如何投宿,与哪些人往来,一切全由你。”
谢梓将东西接到手上翻看,路引、考生文牒一应俱全。有路引,看来新身份不在开阳。她翻开考生文牒一一看过去:辰泽,男,年方十五,北定城人氏。
“姓辰名泽?”虽说钺国对于避皇室名讳一事并无明文定法,但这个名字也过于惹眼了。
“辰泽啊”,皇帝唇齿间玩味着这两个字,片刻后给出了自己的看法,“不错的名字。”
谢梓心中的不妥因着“不错”二字无法出口,也罢,日后若是论到这,另找托词就是。她又提出了自己的另一个疑问,“这北定城?”
据她所知,国土之内,北定只一城,于钺国极北,城内人口流动频繁,三教九流汇集。造假确实理想,可此城因为太乱,又无驻官常军,鲜少有读书人,更遑论科举入仕。
与此相比,西境的青昆城,似乎更合适。
商人之城,来往人目繁杂,同样能掩人耳目。虽说也是边城,与北定却不同,作为西境要塞之地,重兵镇守,安稳许多,多有投身科举、意图入仕之人。
皇帝为何弃了青昆而选北定,难道还有别的用意。
但谢梓清楚,这不是她该质疑的,皇帝东西准备的如此齐全,自然不是要问她的意见。
沉睡的宫城在灰蒙蒙的天色中逐渐苏醒,更鼓刚过,宿夜值守的禁卫正在换班,一切的忙碌仿佛刚刚开始。
寝殿内,正在熟睡的谢梓有了苏醒的迹象,睫毛微颤,状似挣扎,最终还是没有睁开眼睛,脸上带着痛苦的神色,似乎也没有重新入眠。
寝殿门口一个身影站的笔直,双眸紧闭,耳朵不时微动。似是听到了什么,她猛的推开殿门,快步行至床侧,跪下身子,轻轻推了推床上的人,语气带着明显的着急,“殿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