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煙还是没有回应。
“娘子?”
“娘子!”
窗外的星月又暗淡了几分。
谭林霜竖起了耳朵,仔细聆听着。
床尾没有半点声响,唯有赵明煙的呼吸声,均匀、平稳、无费力感,她没有睡着。
若是沉睡,呼吸会更慢更重。
谭林霜动了动脚指头,寻着赵明煙的里衣裙摆伸了进去。
赵明煙呼吸一滞,睁开了眼。
谭林霜又动了动脚指头,轻轻刮擦着赵明煙的小腿。
赵明煙深吸了一口气,没好气地说:“夫君该剪脚趾甲了。”
谭林霜展颜一笑,直接用脚指头去挠赵明煙的小腿,“不如娘子与我一起剪。”
片刻后,漆黑的房中燃起了红烛。
床头床尾各一根,火光摇曳,照亮了床前一隅,也将睡在偏房的小烛唤醒。
“天亮了?我没睡多久啊?”
烛火通过门缝照进,小烛迷糊地揉了揉眼睛,缓缓睁开一看,瞬间精神奕奕。
“半夜点烛火?”
她眨巴着眼睛,轻手轻脚下了床,透过门缝朝正屋望去,隐约可见两个晃动的人影。
“是小姐和姑爷?他们在……”
她看不清,但脑子却逐渐清醒,“红烛夜半点,鸳鸯交颈舞。”
“小姐与姑爷终于圆房啦!”
咔嚓——
此刻正屋那对鸳鸯,并未交颈舞,而乃并排坐,人手一把修甲刀,借着身旁的火光专注修剪着脚指甲。
房中仍旧安静,除了脚指甲被修剪的声音,就只剩二人的呼吸声。
谭林霜偷瞄了一眼低垂着脑袋的赵明煙,又将视线慢慢移向她那双赤足,没被裹脚布折磨过的玉足圆润饱满,靡颜腻理,着实可爱。
其实,平心而论,赵明煙也是一个可人儿,只是与当下崇尚的“纤薄如蝉”相去甚远。
她像一颗珍珠,浑圆滑润,手感极佳…咳!
察觉到自己有些心猿意马,谭林霜倏地开口,打破沉寂,“你们赵氏一脉,祖上为官,为何后来做起了花灯生意?”
赵明煙停下动作,举起修剪好的右脚吹了吹上面的碎屑,目不转睛地说道:“‘燃灯表佛’自古有之,至唐后,百姓安乐,燃灯不再只是祭祀之用,老百姓燃灯庆元宵,便有了‘闹花灯’这种习俗。”
谭林霜点点头,也抱起右脚吹了吹,“隋炀帝所著《正月十五于通衢建灯夜升南楼》有云‘火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而唐睿宗观灯时,则出现‘燃灯百千炬,三日三夜’之说。”
赵明煙解颐,聊兴更甚,顺着他这话,继续说道:“后至宋,在‘闹花灯’的习俗中又加入猜灯谜等闲情逸趣,让老百姓对元宵燃灯更是延颈鹤望。”
谭林霜一唱一和:“唐时,关于赏灯的诗文,亦是层出不穷,我最爱‘千门开锁万灯明’这句,尽显灯火辉煌。”
“而到明时,从正月初八上灯开始,一直到正月十七才落灯,百姓赏灯之乐达空前。七年前的正月元宵,万岁爷上赐百官宴,听臣民赴午门外观鳌山三日,更显‘与民同乐’。”
赵明煙笑着颔首,“百姓乐则国安泰,身为‘赵氏开化地’的后人,我们的祖训是,若不从仕,便要从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