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姨娘了,”钟昀提着一口虚气,“云开便是不行了,也会找个无人地静悄悄地走,绝不扰了爹爹清静。”
胡姨娘被这话堵住,抿着嘴便离开了。待到钟昀的小院终于没人吵闹,钟昀才叫何妈妈将一个丫头带至床边。
她见这丫头惶恐,便朝她柔声道:“别怕,你瞧,我是不是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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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昀不是没有想过自杀,但是钟家人身在武林,有着跟所有江湖人一样的野性:有仇必报。既然钟昀有幸活下来,那钟家的仇人必不可能苟活于世。
可筋骨是习武之人的根本,她偏偏伤在了这里。日后,即便是内力尚在,她担心自己可能连剑都难提起来了。
虽然平日有方礼陪着斗几个嘴,但是钟昀之忧还是无处可解,也无能人体会。
眼瞧着窗沿上结了冰霜,今夜或许还有一场大雪。
“好冷啊,”钟昀看着窗外那棵新栽的樱树,“不知道,它能不能撑到开花之时。”
也不知是不是药力的缘故,钟昀那一夜睡得很暖,很沉。就仿佛有人将她拥入怀中,温柔安抚一般。
许久没有这样入眠无梦了。
真是个好觉。
“真是个。。。好???”钟昀觉得面颊有股微热之气伴着呼吸的起伏而来,睁开眼时,发现是方礼正在她的枕旁酣睡。
下意识地,钟昀应该是一脚踹飞方礼。但是敢她动动身体艰难无比的时候,方才想起,昨日刘圣手将她身上的夹板又重新固定了一遍。
“疼啊?”
“废话。”
方礼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过来,钟昀才意识到这不要脸的方礼竟只穿着衣带松散的亵衣睡在自己身边,起身翻动之间露出胸口大片的肌肤来。
“我去叫何妈妈。”
方礼像睡在自己的床上一般,自顾自地起身穿衣。留一下一个大脑空白了一炷香后猛然回过神的钟昀,举着她仅能动弹的左手,遮掩着她羞红的脸颊。
更可怕的是,一连几个日夜,方礼都等到钟昀歇下,再自在地躺在她的床上安睡,然后自在地起床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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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的年过得清冷,一来是方佑慈为政务四处奔波,连三十都无法赶回家,二是方家主君与主母关系胶着,一家儿郎见到父亲也颇为尴尬。
当然钟昀的小院还是极为热闹的,毕竟胡姨娘是个歇不下来的勤快女人,一时要给各院子挂彩灯,一时要给各院送新衣。
钟昀带着萩露山庄的孝,来带方家两月都身着素衣,这又让胡姨娘找到了挑事的借口,说钟昀这一天天神采不济不说,还披麻戴孝,大过年的好不晦气。
何妈妈同之前一样挺身而出,而方礼同之前一样被钟昀拉出来挡刀。
虽然方礼无耻,但到用时还真是好用。
“你是方家长子,应是偏袒大娘子才是,”钟昀看着一旁揉腿的方礼,“为何我感觉同胡姨娘更要亲些?”
“小娘也是娘,”方礼耸耸肩,“多一个娘,多个人疼啊。不亏。”
钟昀白眼一翻,“你是多缺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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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地冻,钟昀被方佑慈要求在自己的小院养着,免了过年的拜礼,还有同长辈的问安。但是钟昀心系大娘子,总觉得不能白得方礼这些时日的恩惠。就比如这连日来的暖床,钟昀实感受用不起。若这方礼自己请不走,那或许可以接着年节的机会,让大娘子把人领走?
“大郎,我入方家还未曾见过大娘子。我知你们官宦人家更讲究长幼有序,况且不论如何大娘子还是方家主母,不见,不合规矩吧。”
方礼把身子缩进大麾,低头掰弄着手里的桔子,嘴里嘟囔着,方才才被赶出来,你要是去了,这大过年的都没人陪我讲话。
钟昀心想这方礼是做定了狗皮膏药,不如再换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