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礼一怔,目光闪烁,似有有话在口,却无力能言。
钟昀看着方礼,淡淡开口,“我幼时跟着三舅学飞刀暗器,自那是便懂得目量敌人身高、体型,还有距离敌人远近。以此来判断发力多少,抬臂多高。”
钟昀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双手,“自我能走路,你帮扶我最多,你的身高体长,我记的最牢、最准。”
“虽不过三两招,我也能判断是你。”
“那日助我擒拿恒林帮死侍,亦是你吧?出招无声,脚步轻盈,功法有点像贤远庄的,还有点无影寺的痕迹。你会的还挺多。”
见方礼还是不言,钟昀所幸要他伸出左手,要求一看。
“前几日与你两位弟弟过招,方知你们同母亲一样,都是左撇子,”钟昀苦笑,“怪我自恃聪明,还一度将你的右手摸了个遍。”
“是啊,”方礼伸出左手,“方家将我两个弟弟养得文武双全,我又怎能自甘堕落,真当个废物?”
果然,方礼有一双生了茧,且骨节粗壮的左手。那是习武之人的必备。
钟昀追问,“那伤我脚之人是谁?可是方佑慈?”
“你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方礼侧身,直视着钟昀的眼睛,“那会要了你的命。”
钟昀不解,这方礼的眼神为何全然只有怜悯和不舍。
为什么?明明这样帮自己站起来,又屡屡护着自己,为什么偏偏又要伤害自己?
钟昀直坐起身,趁方礼不注意的时候,一把抓起他的领口,沉着嗓子,威胁道:“方礼,我不懂朝政,不知你到底所站何处,为谁卖命,我也不想知道。”
“但我警告你,挡我者,都得死!”
二人对视之间,钟昀看着方礼的眼色,从些许的震惊,变得越发的轻蔑。仿佛自己在他面前是一只幼兽,挥舞着难以伤他分毫的爪子,对他无力的怒嚎。
钟昀看着他的眼神便来气,干脆一把甩开他的领子,侧脸转向一边。
“你若是真想知道真相,也不是不可以,”方礼欺身靠近,他撇着脑袋,强迫钟昀与他对视,“只不过以后都要带着我,依赖我。”
“我如何信你?”
钟昀转过脸来,目光正落在方礼鼻尖之上。方礼鼻尖上生得一颗浅浅的痣,让整张俊俏的脸显得尤为生动起来。钟昀每每盯着他那颗痣,夸它生的巧妙,方礼总是不知何由地羞赧不已。
“就凭昨夜还是我救了你。”
虽在此刻方礼于气势上占了上风,但钟昀又与他对视时,他还是会红了耳根。
“否则依他的计划,你可不是伤脚,而是半身不遂。”
——
那日后,钟昀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因为她每每想起方礼那日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都恨不得将他撕碎。
“长姐莫恼,反正我就是一块狗皮膏药,你愿是我粘着你,不愿还是我粘着你。我貌美,你不亏。”
此次之后,方礼依管卉要求前来照看钟昀,都受到钟昀极为隆重的“欢迎”:要么是飞来的筷子,要么是飞来的发钗。
好在方礼不装了,可以躲避了,否则早晚得被钟昀扎成筛子。
“欧阳博请的那些大夫开的药方我都找人看过,治标不治本,最多只能缓解你的疼痛,”方礼拿出一个草药包,“拿着敷敷,比吃药管用。”
方礼不装之后,说话也更加直接,什么尊称谦称全全都被抛在了脑后,更别谈什么长有尊卑。
“就吃着呀,那么着急好干什么,”钟昀甩开药包,“怎么今日不见博郎过来瞧我?”
“你就是想办法接近欧阳博,也无法查出欧阳敬什么。”
方礼给自己添上茶水,“欧阳敬在朝中名望颇高,又从来直言不讳,不计情面。他的仇家就有多少,追随者有多少。他愿做什么,亦或是不愿做什么,都不必他亲自动手。”
钟昀斜睨着眼望着方礼,“你是想让我知难而退?还是想让我转向,查查你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被禁足多日,你如何能查?”方礼反问。
此前方礼已将自己与齐山王及太子的关系挑明,又提及过齐山王于欧阳敬不睦,钟昀自能分辨这两大阵营。
若钟昀顺着方礼的话往下说,便是调查方礼。可惜钟昀确也不关心方礼立场如何,反而事事离不开欧阳博。
“这有何难,我未来嫁于博郎,凭他欧阳家的本事,他日后加官晋爵,我便能受封诰命。入宫面圣都可,见一见太子殿下,又有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