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一己之私而救万民于水火,才是她身为灵族公主的当务之急。
闻人语蝶单膝跪下,伸手扶上爨十二的肩膀,阻止了他不要命似的磕头,温声道:“起来吧,我答应救你父亲。”
一旁,传来苗凤花不可置信的声音:“语蝶公主,您、您怎么,就这么答应了?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这对父子没一个省油的灯,尤其像爨十二这种颠倒黑白、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是万万不能救的啊。”
跪地的爨十二只是呜呜地哭,既不回嘴也不敢讨饶。
苗阿姐的话,闻人语蝶如何不明白呢,但此时乃灵族存亡之际,她一旦做错了决定,将会是覆水难收。
不义之徒的确不该救,但地牢里不乏其人,他们的默不作声,并非是对爨十二的一种漠视,相反,是在隐忍观察,爨十二如此得罪她,她的态度又待如何?
是嫉恶如仇,以直报怨,还是宽恕仁慈,以德报怨。
若换作以往,她定然不会给爨十二之辈好脸色,便是他把头磕烂,她也决不会心软。
但,灵族此刻最需要的是团结一致,而不是分裂内乱。
所以,她必须救地牢里每一个灵族子民,给予所有人,生的希望。
“苗阿姐,爨十二这厮污蔑于我,多亏有你出口替我辩白,我心中自然知晓他的为人,加之他父亲先前听命于我二姐姐,对我和娘亲实为不敬,我对他着实也没什么好印象,今日救人,其实并非善心大发,而是不愿看到族人之间自伤,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闻人语蝶说着便起身握上一双纤长粗粝的大手,那是苗凤花常年劳作所得,语蝶一边摩挲一边劝慰道:“好阿姐,他父子二人纵有过错,却也并非不可饶恕,如今我等性命尚且难保,何不暂放恩怨,一致对外?”
苗凤花一时被说动,撇撇嘴道:“也罢,左右我们才是一族的,又身在他国牢狱,自当心往一处,况且,您作为苦主都不计较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苗阿姐宽仁大义,爨十二,你还不谢过?”闻人语蝶轻轻一笑,假作威颜,使爨十二向苗凤花服软。
爨十二受意后忙叩头道:“谢苗大姐!谢公主殿下!爨十二今后定当痛改前非,再不敢胡作非为,若违此誓,必遭天谴!”
一场闹剧,就此揭过。
闻人语蝶却还不能放下心中担子。
她多年不见司北慕,早已摸不透他如今的秉性。
如不听其劝告,再度贸然求情,实不知会有怎样的下场。
但她既答应了下来,便不能儿戏。
闻人语蝶安抚罢众人,走至门前,呼道:“狱卒大哥,可否劳烦代为通报一声,闻人语蝶有要事求见陛下!”
语毕,那伏案狱卒一个激灵,从酣睡中醒来,胡乱抹了把脸,起身弓腰就恭敬回道:“公主请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前去禀报。”
闻人语蝶神色一顿,狱卒先前怠慢无礼,她被传唤时还曾出口讥讽将死矣,这会儿何故态度大变?
她与司北慕年少私情,灵族尚且知之甚少,人族一直以二姐姐为国母,又怎会料到这一层。
长呼吸一口气,闻人语蝶忐忑不安,想来是司北慕特命人交待过什么。
可见他确还念着旧情,只是不知,这旧情是福,还是祸。
又谓,福祸相依,今她已至绝境,退无可退,放手一搏便是。
*
却逢司北慕政务繁忙,抽不出身来,只遣人告诉她,改日听候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