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我,那是,那是另一个金大疤瘌……”金大疤瘌无力地解释,但声音很快被讨伐的声音压过去。
看来在铁头不知道的时候,有人真去找了金大疤瘌。
“要不是你平时作孽多,咱们何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都是你,都是你把兄弟们带进天甲寨!都是你害大家变成这种不人不鬼的样子!”
“还想逞威风,呸!老子忍你很久了。”
这群人直接在铁头脑子里吵了起来。二十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乱成一锅粥!
他头疼欲裂,歪歪扭扭走了两步,但伤腿触地之后让他站立不稳,重重摔在地上。
一低头,铁头就开始哇哇地呕吐。
脑袋、腿、胃里,反正是浑身都不得劲,铁头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这种反应好像是……怀孕了。
铁头抚摸自己的肚皮,不敢置信,里面的东西是温暖的,娇嫩的,活着的?
他肚子里面会是自己的孩子吗?以后这个孩子能跑能跳,还能叫他t?妈妈吗?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铁头心底的柔软一角忽然受到触动,他想要好好呵护这个小生命,安安稳稳的,把它生下来,抱抱它。
不对!不对!!不对啊啊啊啊!!!
他怎么会这么想!?铁头飞快地抽自己一个嘴巴子,狠狠揪住自己的头发使劲往墙面上砸,发出咚咚咚的响声,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这样不对,真的不对。鲜血从额头流下来,铁头的身体僵住,一点一点梳理。铜娘和金大疤瘌生出来的是四胎,别人的孩子都不行,都比四个少。但铁头现在怀的孩子是瘦秃子的,肯定没有四个……他怀不上最多的孩子就赢不了!最后还是要死!
那岂不是白白受了这一遭罪,被欺负成这样不说,一点好处都拿不到。白受了苦,白当了女人,白生了孩子?
但是腹中这个小生命……铁头甚至能幻想出婴儿呱呱坠地时的声音,是那么可爱,那么鲜活,那么……
好怪,铁头迷茫地呆望着屋顶。
为什么?他杀过很多人,而且之前天甲寨里很多女人怀孕,生下的孩子不知道是谁的,铁头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都卖了。他曾经是那么果断决绝,现在为什么会对一个未出世的小孩子产生感情?
铁头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和这个孩子绑在了一起。他要杀死这个孩子再重新怀上四胎才能活,但是他的手轻轻放在肚皮上,他动不了手。
他甚至异常地愧疚。
“不怕,不怕啊宝宝,”柴房,一个瘸腿的女人扶着墙,跌坐在地面。她一只手撑着地上,一只手抚摸肚皮,满眼温柔,“是娘对不起你,娘不能让你活着降生,都是娘不好。”
“但你放心,娘会陪着你。乖,我一定会陪着你的,一定!”
经过几个月的苦苦等待,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其他人也都做了尝试,还不知道结果如何。距离生产的时间越来越近,也不知道谁才是怀上最多孩子的那个人,大家都在焦躁地等待答案。
这是铁头这辈子过得最苦的一段时间。
还没进天甲寨的时候,他曾经也经历过饥荒。那时候没吃的,爹娘就去抢别人吃剩下的发霉的糙面饼子,然后掰一小块给他和弟弟。
当时那么艰苦,大多时候饿了只能喝水,他都熬了过来。
可现在,天甲寨里好吃好喝,他却想死!
那群没教养的山匪又在他脑子里嗡嗡了。他们成天不睡觉,也不爱出来干活,就只是骂天骂地。几个没名气的小人物抱成一团,总爱欺负那些和金大疤瘌走得近的人。
金大疤瘌反正是不出现,别人骂他,他也全当没听见。
在剩下的人里头,铁头首当其冲。
“哟,小铁头真勤奋呐。”
“我看呐,咱们几个糙汉子装女人都不像,就只有铁头这小子,当女人的时候特别有一套。”
“就是,你看他把那几个男的迷得,眼睛都黏在他身上了。”
“那今天也麻烦我们小铁头喽。”
铁头呼出一口憋闷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