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恒犹在出神,闻言,收回注视着她双手的目光,淡淡道:“以前伺候过老夫人笔墨?”
云舒不由一愣。她没有伺候过老夫人笔墨,之所以会磨墨,不过是幼时跟着爷爷学过书法绘画,所以懂一些。
且磨个墨而已,有什么难的,看两次也就会了。
“奴婢没有伺候过老夫人笔墨,只是看彩环她们做过,照猫画虎罢了。墨磨得不好,世子不要见怪。”
薛恒便笑了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脸上的笑意才散去,左达进来道:“大人,袁术来了。”
“叫他进来。”
“是。”
便见一四十岁上下,身穿月黄道袍,外罩藏蓝色云锦团云纹褡护,头戴网巾,气质文质彬彬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冲着薛恒一拱手,道了句:“卑职袁术见过大人。”
薛恒抬了抬手命对方起身,继而对云舒道:“这位是袁画师,擅画传神,可为你父母作画。”
云舒原本还在纳闷好端端的,薛恒向她介绍画师做什么,听了此话,眼皮子猛地一跳,“为、为奴婢的父母作画?”
“不错。”薛恒看着她,“你不是要寻找双亲吗?这件事,我来帮你办。”
云舒竭力掩饰着内心的紧张,“这、这……奴婢身份低微,怎敢麻烦世子。”
她哪里知道原身的父母长得什么样,更不知道他们身在哪里,是否还活着,又为何与原身分别。那不过是她编造出来,想要离开国公府的借口罢了。
这薛恒竟然真的上了心,要给她寻找父母。
她的生身父母……只怕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想到这里,云舒悲从中来。她避开薛恒探究的眼神,低着头道:“世子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半年后,奴婢自会前往廖洲寻找双亲,找到找不到,全看天意。”
“半年?不必等半年。”薛恒道,“你只需听从我的安排,定能顺顺利利找到你的父母。待找到了你的父母,你们在京中团聚也是一样的。”
云舒浑身一僵。
什么叫在京中团聚也是一样的?
莫非薛恒不愿放她离开了?想让她永永远远在他身边伺候?
光是如此想一想,云舒便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偏薛恒还在等着她回话,不得不冷静下来应了声:“是,奴婢感激世子大恩,来世当牛做马,必定报答。”
薛恒盯她半晌,转过脸道:“开始吧。”
“是。”
云舒引着袁画师在外间的梅枝雕花桌前坐下,帮他准备好了笔墨纸砚。袁画师一抹山羊胡,提笔蘸墨,笑着道:“姑娘,请讲。”
云舒无可奈何,只道:“我母亲身高五尺五寸,瓜子脸,柳眉杏目……”
她说着说着,脑海中便浮现出双亲的样貌,忍不住逐一描述,细细形容,说道最后,思念如决堤洪水汹涌而来,不禁红了眼眶,落下了两行泪珠。
隔着珠帘,薛恒隐约看到那道纤瘦袅娜的身影在轻轻发颤,好似被微风吹拂着的,飘在天空中的一抹碧霞,影影绰绰,若即若离。
他不加掩饰地将她打量,直到她不再哭泣,方移开目光,端起手边的阳羡雪芽,兀自抿了半盏。
浓墨游转,渐渐的,一对样貌出众的中年夫妇跃于纸上,袁画师将笔掷于笔山上,道:“姑娘看看是这样的吗?”
云舒移步上前,细细观看后不由暗吃一惊,心道这位袁画师当真是好本事,画上的人物与她父母像足了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