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大我几岁,干嘛老拿这种倚老卖老的语气说话。”郑奕惊不满道,“谁长大没挨过几次训,你凭什么那么肯定?还有不拒绝我那是因为我提的要求完全合理可行,别说得好像人人都惯着我好不好?”
祝云乐看着他,缓缓笑了,调转话头:“饿不饿?一起吃个晚饭我送你回家。”
郑奕惊一手撑地站起身,跟在他后头:“我们去吃什么?”
“我记得附近好像有家螃蟹馆……”他轻轻带上房门,走了出去,心里却想,小朋友,挨骂不等于挨训,训斥尚且有缘由可寻,可辱骂却是完全不讲道理的,更别提那些因为出身被生活磋磨、满腹怨气的可怜人。没尝过人生给你的恶意,总能被人惯着、纵容着,多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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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郑奕惊终于回到阔别许久的家里,他有意想让祝云乐同他一起进去,祝云乐却拒绝了,推脱说下回就走了。
郑奕惊只得自己进了门,奶奶从走廊过来,笑容满面迎他。
他一见奶奶便把行李箱撇在门口,兜里揣着一盒桂花,献宝似的亮在她眼前:“我从皋平带回来的,你闻闻,香不香?”
清甜的桂花香太霸道,在他掀开盒子的那一瞬间盈满两人站着的小空间,奶奶仍旧哄着他凑近嗅了一口,无奈道:“跟你妈妈一个性子,去哪都喜欢带些零碎的小玩意回来。”
为了照顾他的情绪,家里除了奶奶很少有人会主动提起他妈妈,久而久之,他对席宛琼的印象总是特别模糊。
他迟疑了一下,盖上盖子,把花香又拢了回去,这才问:“真的吗?她去过乡州的皋平没?”
“这我哪记得,你得问你爸去。”奶奶说。
郑奕惊不带情绪地哦了一声。
“奕惊,别怨他不回来,这世上没人比他更爱你。”
这话他听得太多了,再听只是笑了笑,搀着奶奶在沙发上坐下,又在茶几上的果盘里捡了颗葡萄,慢慢剥皮:“这不是还有我奶奶嘛。”
奶奶吃了颗乖孙亲手给她剥的葡萄,心是暖的,却又禁不住泛酸:“奶奶老了,陪不了你多久啦。”
“谁说的,我奶奶肯定会长命百岁,再陪我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都有可能。”
奶奶笑了:“那不成老妖怪了吗?”
“那也是最漂亮的妖怪。”郑奕惊顿了顿,突然说,“奶奶,我要去凰艺了。”
“以前就听你说过,但你总不告诉我为什么会想去那儿?”
“以前是离家近,”郑奕惊仰头靠在沙发上,略一思索还是如实说,“现在想去追一个人。”
奶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在微黄的光线显得柔和又眷念:“奕惊有喜欢的人了?”
郑奕惊乖乖点头。
“喜欢就去追,年轻人嘛,有喜欢的人是好事。”奶奶说,“就是你说这话总让我想起怀朝,那时候他和宛琼才定下关系,就要各自去学校了,他也像这样跟我说,他没法留在临阳了,害怕她伤心难过都没人陪……”
郑奕惊静静听着,奶奶弯着眼睛瞧他,牵起眼周一层薄薄的褶皱,“我说这些你会不会嫌烦啊?”
“怎么会?”
奶奶笑着,轻声感慨:“年纪大了,早上发生了什么也想不起来,怎么满脑子净是以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