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确站在饭桌前,身后是敞开的卧室门。
客厅抽屉旁的地上还散乱地扔着着几个药盒,应该是昨天晚上应忻出来翻药的时候拿出来的,闻确走过去,把药盒捡起来一一放回抽屉。
他蹲在抽屉旁,想象着应忻昨晚是如何披着被子跑这里来翻药,找不到退烧药也不叫他,烧到快晕过去了也不叫他,想象着那个单薄的小小身板,痛苦的掩藏在被子下的样子。
被子里伸出一节清瘦的手臂,把药盒一个个地拿起又放下。
不知为何,闻确总觉得自己见过这样一幕。
见过同样昏暗灯光下,同样的精瘦背影,同样蹲在那里,同样伸出一节手臂。
那一幕,好像睽违数年,好像近在眼前。
可是不论他如何努力回想,依然想不起关于这个画面的任何前因后果。
也想不起记忆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其实这些年他也觉得奇怪,尤其是再见到应忻的这段日子里,这样没头没尾的画面太多太多。
黑色方框眼镜,冻得通红的脸看着他,安静蹲着的背影,伸出一截的清瘦手臂。
他甚至无法判断究竟这些画面到底是不是真实发生过的。
时至今日,应忻也没有告诉过他,他到底病到什么地步。
这些奇怪的感觉无时无刻不缠绕着他,致使他迫切地渴望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任凭他如何回想,这一切就像睡醒后就忘记的梦,他只知道它存在,却想不起半点有关的片段。
闻确凭着这仅有的画面开始思考,那背影看上去不是个小孩,不会是他当了教练后的看到的。
一个男人,从背后俯视另一个男人,会在什么时候。
他可以列出种种可能,最后总结为两种。
第一种,省队的队友。
他在省队的时候常常要练到最后一个才走,每次他要离开时,换衣间的保洁都早已经下班,只给他一盏照亮儿的灯。
所以,这个记忆可能来自他曾经看到的换衣服的队友,也许是哪天哪个队友和他一起练到这么晚,那人在唯一的光源下蹲下换鞋时的场景。
还有第二种可能。
这个背影来自于他的同学。
只是这种可能限定的场景实在太多,限定的人也太多。
也许是哪天放学后值日,也许是哪天被老师留下来找家长,也许有很多很多种可能,但是闻确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他专注地正分析着,突然手机响了一下。
闻确很讨厌专注时被打扰。
遥想曾经还在赛场上的日子,他从那时候就是这个脾气。
因为成绩极其出众,加上人长得又帅,闻确在省队的时候还有一大票粉丝,这些人每次有闻确的比赛就会早早买好票,到了现场之后组织给闻确加油。
但这对当时的闻确来说,并不算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在这种巨大的呐喊声中静下心来。
起跑是需要迅速反应和发力的关键时刻,好的起跑能迅速抢占内道有利位置,为全程奠定优势。
如果起跑顺利,可以帮助运动员打乱对手的节奏,主导比赛的进程,但是如果起跑失误,那被打乱节奏的就是自己了。
而想要做到这样良好的起跑,需要则需要保持专注冷静,屏蔽外界干扰,聚焦于即将开始的动作。
但是当时闻确的粉丝实在太过热情,也许也是真心实意希望闻确能拿名次,但是喊得忘乎所以,总是一直到起跑时还在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