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湛重新坐回椅子上,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点,却无心处理工作。
他双手撑着额头,似乎想把脑海里所有纷乱的思绪都压回心底。就这样僵持了片刻,苏扬的电话却打了回来。
“怎么了?”
“哦,刚才那个云越的人问起你。我说你病了。然后他说想上去看看,我说只有授权的工作人员才能上电梯,然后他……啊!”
“病了?”
聒噪啰嗦的声音一下子被切断,低沉的声音倏地压了过来。干脆,像一把刀。
林湛呼吸一滞,心脏又跳得格外难受。
他缓慢按揉着胸口,低哑地回:“明抢医院工作人员的电话,可以构成骚扰。还回去。”
“在哪里交罚金?几楼?我上去。”
一旦谢辞舍弃了与人周旋的圆滑世故,就会变得格外蛮不讲理,从前就是这样。林湛轻咬了下唇,自嘲地说:“不用了。如果随便什么人都能上楼,你们就该担心仪器泄密了。”
“……”
一阵嘈杂声响,苏扬终于夺回了电话的控制权,抱怨又害怕的声音重又响起:“林老师,你认识这个人?随便抢人手机,他该不会有暴力倾向吧?”
“……他没有。你上来吧。”
林湛挂了电话,间隔几秒,又响起了谢辞的来电。林湛没接,屏幕便沉寂了下去。几秒后又亮,是谢辞发来的短信。
‘病了?严重吗?’
林湛已读不回。
谢辞锲而不舍。
‘这两天怎么不接我电话?’
林湛走到窗前,合上百叶窗,隔绝了所有的干扰。
‘我带了糖来。’
柠檬糖的味道虚幻地浮现,酸得林湛舌根一颤。
而谢辞像是知道对手的死穴,紧跟着又发来一条。
‘三包。’
连话尾的句号都像是那人狡猾的笑眼,带着无需粉饰的勾引。
林湛猛地丢了手机,撑着额头,忍了许久,低哑地吐出不忿的两字抱怨。
“卑鄙。”
林湛是周五上午的门诊。
挂号的人不算多,至少患者家属没有大批量地挤在诊室里,七嘴八舌地要求医生看片子改处方。
太阳斜挂在窗外,烘得背后暖洋洋的,竟是难得的悠闲。林湛单手撑着下颌,另一手滑动鼠标,准备迎接下一位病人。叫号后,他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在看见来人时,一口气行岔,差点喷水。
“……噗咳咳……怎么是你……咳……”
“来看病。”
谢辞穿着一件厚实的黑白撞色衬衫,左手拎着外套,右手半插着兜,信步走了进来,大方地坐在了林湛的对面。
林湛扯了张纸巾擦眼镜,低着头说:“这里是心脏外科,手术救不了你。精神科出门左转。”
“还没看病就断定我没病?林医生这么草菅人命吗?”
“……你病了?”
“检查身体是你的工作,不是我的。”谢辞随手指了指胸膛,边解衬衫边说,“这里疼,帮我检查一下。”
“……”
林湛重新戴上了眼镜。视野骤然清晰,入目的腹肌整齐有型,劲瘦的腰腹随着呼吸深浅起伏,隐隐透出力道。
林湛黑着脸抬头,一字一顿地说:“我近视,但不聋,听得清心跳。不用脱得这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