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畋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表情复杂。
王式见他不死心,又看马车已经走入金光门,干脆将车窗打开,对其示意道:“台文,看看吧……”
郑畋看向窗外,只见长安大街上行走着不少百姓,他们虽然穿着粗布麻衣,可脸上却朝气蓬勃。
哪怕是贩卖木柴、蔬菜的樵夫与老农,走起路来也是雀跃着的。
“这等景象,汝在昔日的长安看过吗?”
王式质问郑畋,痛心疾首道:“某也曾想过拯救天下,以为自己是治世能臣。”
“然陇西、陇东两场失利,已然挫败了某,让某看清了现实。”
“而今长安及关中,乃至整个关西的景象,更是让某清楚了自己的追求。”
“某想要的,无非就是天下太平,将自己姓名留在史书上罢了。”
“如今后者已经达到,不论是臭名还是青名,你我皆已记录史书之中。”
“这前者,吾观望天下,也只有刘牧之才能做到。”
“想想在陇西、陇东因你我而死的将士与百姓吧,大唐积重难返,你我都没有能力将其扶立。”
几句话说罢,王式瞬间佝偻了起来,仿佛将胸中憋着的气都释放出来了。
郑畋被他说的沉默,也不反驳,只是低头闭嘴,眉头紧皱。
马车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街道上百姓的谈笑声,以及马车行走的马蹄声和轱辘声。
两刻钟缓缓过去,当马车停在南衙时,王式深吸口气:“某言尽于此,该如何办,便看你的了。”
他起身走下马车,而郑畋则是多坐了半盏茶,末了才看向车夫:“送老夫回府吧……”
他这话略带叹气,不知道是认命还是叹息王式的决定。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选择,都阻挡不了刘继隆想要东进的心。
随着无数快马疾驰冲出长安城,整个关西都开始了兵马调动。
在这其中,最先行动的自然是驻扎长安的王建三人。
他们三人率三万步卒开始赶赴均州,三日后快马又将消息带到了南阳。
彼时邓州有兵三万,分驻各县,而南阳便领有马步兵一万。
因此当快马抵达南阳后,斛斯光立马下令征募民夫两万,准备出兵拿下唐州。
“都督,听闻你征募民夫,调遣兵马,是否是长安传来消息了!”
在外治理的李阳春得知消息,当即便赶回了南阳衙门,而此时的斛斯光刚刚与军中都尉、别将们开完军议。
眼见李阳春来了,斛斯光对李阳春示意道:
“殿下敕令,我军即日东进受降,必须占据唐州诸县,尤其是方城县!”
斛斯光话音落下,李阳春便知道自家殿下的意思和态度了。
从地图上看,邓州距离洛阳很近,但实际上两者中间隔着无数大山。
反倒是唐州的方城虽然只是比南阳偏北几十里,但实际上由于方城位于南阳盆地东北门户,所以从方城前往洛阳,沿途可谓平坦,只有洛阳南部三关能阻挡大军。
“汝调遣挽马车万辆,载粮二万石,豆五千石,军帐营栅必不可缺,火药五千斤。”
“朝廷的快马不慢,高骈几日前必然得到了朝廷的消息,如今说不定正往唐州赶去。”
“两日拿下唐州全境,这是殿下给某的军令。”
斛斯光开口与李阳春交代,李阳春也立马知道了此事的严重性,连忙作揖:“某这就去操办!”
他转身便走,而斛斯光也开始准备起了明日出征的各种事宜。
在他谋划出征的同时,提前三日便得到消息的高骈,已经派出王重任及其麾下两万兵马,绕过大别山往河南进攻而去。
“阿耶,我们就这样丢弃唐州了?”
舒州衙门内,高钦看着眼前的沙盘,脸上隐隐流露出几分不甘。
站在他身旁,双手撑在沙盘上的高骈却脸色平静,但那不断看向唐州的眼神,却还是说明了他并不愿意放弃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