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本章九千字,不分章,特此加更!>
二人转身,见楚灵曜身着白裙,双手叉腰立在门前,一双妙目圆睁,怒视着相拥的二人,眼底尽是被欺瞒的怒火。
李澈见状,忙不迭从杨炯怀中退开,强作镇定道:“净手后随意走走,不想竟绕到此处。”
楚灵曜听了,险些气结,几步上前揪住她胳膊,咬牙切齿道:“好你个没良心的!姐妹跟你心连心,你跟姐妹玩脑筋!快把我师傅送的烧鸡吐出来!”
“哟,那昨夜帮你续香的情分,你怎的不提?”李澈梗着脖子反驳。
“你……你简直是个骗子!当初说要帮我……帮我……”楚灵曜话说半句,忽偷眼觑了杨炯一眼,顿时红了脸,余下的话便咽回肚里。
李澈暗叫不妙,悔不该为口吃的骗了这小祖宗,如今倒真被缠上了。
当下她眼珠一转,忙附耳道:“好妹妹,收敛些脾气!他最不喜泼辣女子。”
楚灵曜闻言一怔,狐疑地看向她。
李澈这一年随杨炯走南闯北,早练就了说谎不打草稿的本事,当下连连点头,神色郑重无比。
杨炯见两个丫头挤眉弄眼、你来我往,不禁哑然失笑:“好啦!今日天气晴好,一同出去逛逛吧。”
说着便褪去外袍,换了件浅色锦袍,率先出门。
李澈与楚灵曜对视一眼,虽仍有几分气闷,脚下却不由自主跟了上去。
时值正午,金乌高悬,将那长安城东市映照得一片煌煌。
但见人烟凑集之处,车马喧阗,市声鼎沸,端的是红尘中第一等富贵风流地。
那街衢宽阔,两旁店铺鳞次栉比,悬着各色招幌,金漆招牌映着日光,幌子上绣着“绸”、“缎”、“茶”、“药”、“当”等大字,随风招摇,猎猎作响。
绸缎庄里,五色锦缎、蜀锦吴绫,堆叠如山,光华夺目;古玩铺内,鼎彝尊罍、字画碑帖,琳琅满目,透着古意;香料铺子,异香氤氲,沉檀龙麝之气直透街心;更有那酒楼食肆,彩楼欢门高耸,雕梁画栋,里面传出丝竹管弦、猜枚行令之声,混杂着酒香肉气,引得行人频频驻足。
沿街更有无数摊贩,占着道旁,或设案陈列,或挑担吆喝。卖时新果品的,桃李杏梅,堆得鲜亮;卖熟食点心的,蒸笼里热气腾腾,甜香扑鼻;卖泥人耍货的,捏得惟妙惟肖;卖胭脂水粉的,小盒精致,香气袭人;还有那打把式卖艺的、测字算卦的、代写书信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笑语声、骡马嘶鸣声,汇作一股喧腾热浪,直冲霄汉,将这东市烘托得如滚水一般沸腾不息。
杨炯一身浅色云纹锦袍,更显身姿挺拔,气质清雅,他负手行在前头,步履从容,自顾自介绍着这繁华盛景。
行至一处三层飞檐、气派非凡的酒楼前,他驻足抬,指着那黑底金字的“醉仙楼”匾额,温言道:“瞧这‘醉仙楼’,传说是前朝一位致仕的老翰林所开,他家自酿的‘玉楼春’,清冽甘醇,号称‘三杯通大道’,更有一道‘雪花羹’,取初冬嫩豆腐配以蟹黄、火腿末,形如雪覆红霞,鲜美异常。
只是这醉仙楼这么多年下来,早就成了富贵达官聚集之地,倒是少了几分市井地气,做的菜肴也没我小时候好吃喽!”
说罢又移步向前,至一古朴雅致的店铺前,门楣悬着“墨林”三字,墨香隐隐透出,暖风一吹,直入心腑。
杨炯眼中显出几分喜爱,道:“此乃百年老店,笔墨纸砚俱是上品。尤以松烟墨为最,取黄山古松之烟,和以鹿角胶,捣十万杵方成,落纸如漆,历久弥新。昔年辛学士过长安,亦曾在此购墨数锭。”
他声音清朗,不疾不徐,将这市井繁华中的典故娓娓道来,倒像是在品评诗文雅事,如数家珍。
岂料他这番用心介绍,身后两个玉人儿却全然无心领受。
李澈与楚灵曜,一个黄衫飘逸,一个白裙清丽,并肩跟在杨炯身后约莫三步之遥。
起初尚各自端着,目不斜视,只盯着杨炯挺拔的背影。
未几,李澈眼角余光瞥见楚灵曜微撅的樱唇,心知她余怒未消,自己心虚,又兼少女心性,便忍不住悄悄斜睨过去,嘴角勾起一丝顽皮笑意。
楚灵曜何等敏锐,立时察觉,一双妙目狠狠瞪将回来,似嗔似怒,眼波流转间分明写着“骗子”二字。
李澈见她瞪眼,非但不惧,反而促狭地眨了眨眼,更伸出舌尖,极快地舔了下唇角,做了个回味烧鸡的馋相,气得楚灵曜柳眉倒竖,银牙暗咬。
趁杨炯正指点一处古董店橱窗内的前朝青瓷,楚灵曜脚下不动声色,裙裾微动,那绣着连翘花的软缎鞋尖便轻轻踩在了李澈的裙裾上,杏眸圆瞪,咬着牙用力碾了一下。
李澈身子一歪,险些惊呼出声,忙稳住身形,回头怒视。
楚灵曜却已若无其事地转开脸,只留一个线条优美的侧颜和微微上扬的唇角。
李澈岂肯吃亏?借着人潮涌动贴近之机,那藏在袖子里的纤纤玉指,便如灵蛇般探出,在楚灵曜紧贴腰肢的胳膊内侧极快极轻地捏了一把。
楚灵曜猝不及防,浑身一激灵,差点跳将起来,猛地转头,俏脸飞红,一双眸子瞪得溜圆,似要喷出火来。
李澈则迅垂,做出一副专心聆听杨炯说话的模样,只是那微微耸动的肩膀泄露了心底的笑意。
两人你来我往,眼风如刀,手势似电,无声的较量在杨炯身后涌动,偏生还要极力维持着面上端庄,那份少女的娇憨活泼与赌气较劲,便在这眉眼官司、袖里乾坤中展露无遗,比那市井声更添几分生动。
行至一处街角,一股烤肉香气愈浓郁诱人。
杨炯抬眼看去,只见几个干净利落的食摊临街支着,或卖炙肉,或卖汤饼,或卖蜜饯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