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屏风后面换了外衣的楚郁走了出来,那衣服恰合他身,仿佛就是东宫里的宫人贴身量了他的尺寸后,通过司衣局做出来的。
看见鼻子里塞着两团纸的嵇临奚,他一时眼前有些发黑,脚步也踉跄了一下,云生手疾眼快扶住他。
三人沉默。
楚郁呼吸一口气,“嵇……大人。”
“临奚在。”
“你要、注意、你身体,呀。”楚郁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说的。
心心念念的太子担心自己身体,嵇临奚心神荡漾,夹起嗓音,柔情似水地说,“临奚知道了,多谢殿下关心,临奚去了营州,殿下也要注意好身体。”
楚郁:“……”
艰难吃了一顿饭,嘱咐嵇临奚去往营州一路小心,离开嵇临奚的府邸时,楚郁脚步步子放得有些快,等在嵇临奚念念不舍的目光上下了马车,他终于解脱一般闭上双眼,按揉额头。
只这份解脱没能持续多久,他忽然睁开眼睛,看向云生。“我衣服呢?”
云生贴身伺候到底不如陈德顺,若是陈德顺,已经自觉将太子落下的衣服折叠好拿在手里了,他愣了愣,说:“落在嵇大人府上了。”
“属下这就去拿——”他扶着马车车门准备出去。
“不用拿了,你拿不回来的。”楚郁捂住头痛欲裂的额头眉眼,制止住了云生的动作。
他帕子落在嵇临奚手里连自己都拿不回来,更别说云生。
嵇临奚定会想方设法推拒,而后寻个机会说弄丢了再请罪。
他能拿嵇临奚如何呢?
他对嵇临奚的心思心知肚明却还用了嵇临奚,就要对一些不可说之事妥协,况且以嵇临奚的敏锐,自己真让云生强行拿回来,对方如何猜不出自己明了他的心思?岂不是给了嵇临奚打蛇随棍上的机会。
不,不对。
楚郁顿住身形。
当初嵇临奚初入朝堂,拿了自己的箭,他让陈德顺给他拿回来,嵇临奚竟乖乖给了,现在想来,嵇临奚给回来的,当真是他的箭吗?
只那拿回来的箭已经被他让陈德顺烧了,一切的一切,除了嵇临奚都无人确定这个答案。
他只能不去想。
第140章
一只雪白信鸽飞入院中,落在树上,咕咕叫了两声,听到声音,护卫来到树下捉了信鸽,取出绑在鸟足上的信筒,而后一路进了一处房里。
“大人。”
知县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神情凶悍正喝着酒欣赏歌舞的男人,男人挑了挑眉,抬手示意,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将竹筒打开,取出里面的信一看,知县表情变了一变。
“怎么了?”男人见他神情有异,坐直了身体,就连倚靠在他肩膀上的女人,也被他推到一旁,坐在底下的人亦是抬起头来。
知县将房间里的舞女和歌女都赶了出去,刚才喝了酒脸上升起的醉色消退得一干二净,他沉声说:“京城那里来信,说皇帝避暑,太子代朝,派了人来营州——剿匪。”
剿匪两个字,说得他脸色惨白。
男人不信,夺了他手中的信一看,见信内容果然如此,又过一会儿,他手底下的人也慌慌忙忙走了进来,跪在地上说:“大哥,从京城那里来的消息,太子派人来营州剿匪了!现在已经到半路了,我们可怎么办!”
两方人马都如此说,可见事情是真的,没有半点置喙的余地,男人脸色亦是剧变,只到底是管理千数人经历过大场面的人,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将无关人都驱出去,留下自己的兄弟和县令知县,商议着如何应对此事。
有人说:“先把那来营州的官员截杀在半路——”
男人冷笑,瞥了那出主意的只有武力没有脑子的兄弟一眼,说:“朝廷派来剿匪的人死在半路,那就不是公然和朝廷作对,我们这千数人,如何能与朝廷兵马对抗?”
“这……”
不理会旁人无谓的言语,男人问刚才来汇报消息的人。
“既然是剿匪,对方带了多少兵?”
“听探子回报,三千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