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这时,不知怎地听到她啜泣的声音。
陈怀霖没想到她哭了。
可是想来也是该哭的。
小姑娘被这样欺负,哪能受得住呢。
方才或许是碍于施枕谦在场,哭也不敢哭。
有的人就是这样,你越是哭得厉害,他反倒欺负你的越厉害了,你若是不哭,他自己反倒是先没劲了。
她在这方面看得倒也是通透。
想来从前这样的事也不曾少去面对。
陈怀霖听她哭得伤心,单膝跪在她的身前,隔着袖子为她拍了拍肩上的泥尘。
那上面还残留着一个灰扑扑的脚印。
妙珠被他拍着肩膀上的灰,哭得反倒却更厉害些了,本来还只是抽抽噎噎掉眼淚,叫他这么一弄,反倒越哭越厉害。
陈怀霖有些不知所措,忙道歉道:“妙珠,是冒犯到你了吗?”
是碰到她,让她难受了吗?
陈怀霖暗恼自己有些无礼了,可是可是看到她身上灰扑扑的,就下意识伸手拍去那些浮尘了。
“不是的,殿下”
妙珠想要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哭,可是,她该怎么解释呢。
因为殿下太好了,所以她哭了?因为没什么人能像他这样待她,所以她哭了?因为看到他,所以施枕谦给她的那些屈辱更不能忍受了,承受不住,所以她哭了?
她说不出口啊。
她只能不停地说,不是的,殿下,您从不曾冒犯过我。
陈怀霖见她哭得如此心伤,从袖口中拿出了一条帕子递给她,他看着她道:“妙珠,擦擦淚吧。”
这次不是简单的白色方帕了,是一条水蓝丝绸巾帕,上面还刺着一朵淡雅的兰草,妙珠却不敢接。
巾帕多为私人物件,而这样的巾帕一看就容易猜出其主人为谁,留在身边便不大妥当了。
陈怀霖道:“没事的,大不了洗净还我就是,你用着吧。”
妙珠终于接过擦拭眼泪。
哭是总算止住一些了,只是还忍不住啜泣抽搭。
妙珠没敢碰陈怀霖的手,自己撑着地就要爬起来,然而,腿又疼又麻,一个没站稳就要重新摔了下去。
陈怀霖手快,将人稳稳当当的扶好,待人站好之后就松了手,也不曾做出什么逾矩的动作。
“多谢殿下。”妙珠站定后便忙同陈怀霖道了谢。
今日若非是陈怀霖刚好路过,也不知那施枕谦要去发些什么疯病,怎么磋磨她。
这样想着,妙珠眼中的感激之意更加真切了一些。
陈怀霖道:“这有什么干系,我们见了这么多次,怎么也算有缘了,举手之劳罢了。”
切实是有些缘分的,第一回两人匆匆忙忙在桥上相撞,再后来,便是在乾清宫了,只是她的处境也实在是有些糟糕,时常叫人欺负。
妙珠听到陈怀霖口中的“有缘”二字,莫名想起了陈怀衡上次说过的“露水情缘”。
想起陈怀衡后,怕到时候回去晚了,他要是比自己先到营帐,那便不好了。
不敢继续在这里耽搁下去,谢过陈怀霖便同他道了别,往着御营的方向回了。
陈怀霖见她匆匆离开也不曾说些什么,只是视线在她离开的背影上停留了一会。
相比较于陈怀衡的冷厉无情,陈怀霖显然
是良善太多。他喜欢于纸上见苍生相,喜欢读史记万物,许是那些字瞧得多了,身上那悲天悯人的文人酸气便也更臭了一些。
怜贫惜弱大抵是人的本能。
妙珠凄凄惶惶的泪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晕染了青年心中的墨纸,那样的仓惶和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