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昏昏,涌入窗棂。
婢子奉了谢为欢的意,将那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端上前去。
“世子爷。”
商陆方转“醒”,听见门响声,斜目睨了过去。
“这是夫人唤奴婢端来的药羹,世子爷您风寒未愈,夜里更要当心着身子。”
正说着,见他并未阻拦,婢女便将那一碗药摆至桌台之前。桌案上平铺着几份卷宗,其上落了些还未来得及凝干的墨迹。见状,商陆扯了扯唇,忍不住冷冷发笑。
都病成这样了,还不忘抽出时间来审阅卷宗,商陆啊商陆,你真是嫌命长。
如此想着,他轻哼了声,伸出手。
平日里,他最讨厌喝药。
尤其是商陆每近黄昏时,都会服用的那一种、专门为了压制住他气息的药。
那种药极苦,只抿上一口,浓烈的涩意便在人的四肢百骸间流窜起开来。那种涩意他太过于熟悉,只因每日苏醒时,他的唇齿间都是这种味道,这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如今有左右侍人在一旁守着,他必须伪装成商陆的模样。
商陆微微蹙眉。
在侍人满脸期待中,他抗拒地将药粥大口吞咽入腹。
汤药滑入唇齿的那一瞬间,男人正捧着药碗的手微微一顿。下一刻,他有些不可思议地望向那汤羹。
这汤药……
竟是甜的?
见世子爷眼底疑色,守在一侧的侍人笑道:“夫人担心您会嫌这药苦,特意往药羹里放了好些方糖呢。世子爷,您先歇息,奴婢们便退下了。”
轻轻一声门响,内卧的房门被人从外小心带上。
门帘就这么轻轻一垂搭,仍有月色如水,轻柔流淌入户。那一片莹白色迤逦上男子雪白的袍角,商陆垂下眼睫,凝望向桌案上的汤药。
汤药尚有余温,于这漫漫黑夜里,冒着微不可查的热气。
细碎的眸光落入他那一双凤眸。
商陆手指缓缓攥握成拳头。
“在北疆谢与战马打交道,”商陆打断:“许是因为这个。”
谢为欢抿了抿唇,到底没再计较,但也没了和商陆说话的心思。
他人冷淡,话也少,谢为欢又素来不喜他,两人无话可说。等快到自己的营帐,谢为欢唤他:“你还要牵着我走多久?”
似是看到商陆身形顿了顿,男人松开手:“快到了。”
谢为欢夺回缰绳的控制权,便要驾马跑回去。商陆下意识提醒:“慢些。”
她回头,扬起下颌:“我还能摔了不成?又不是与你打马球,没人害我。”
她转过头,轻快地奔回营帐。
此事他必须弄清楚,李珏他到底有没有碰谢为欢。
谢为欢吃痛闷哼了一声,而后眼中泛起冷光,“商陆,我同执玉什么都做过了。”
“就是你想的那样,该做的,不该做的,我们都做了。”
她知道男人的占有欲有多强,若是听到她与李珏方才有了肌肤之亲,定会气极。
她就是想刺激商陆,将往日在他那里受到的委屈,尽数报复回来,也要让他尝尝痛苦的滋味。
话音落,周围陷入一阵宁静,只有身下的池水因着他们二人方才的动作,水波一圈一圈荡漾开,发出细微的水声。
朦朦胧胧的雾气之中,她瞧清了男人的一双眼正死死盯着她,薄唇抿成直线,仿若下一秒他眸中的怒火就要将她吞噬殆尽。
第66章第66章
他眼睫一颤,不再有所动作,抬手抚去她眼角的泪,唇瓣用力抿了抿,“好,朕不碰你。”
“欢儿,朕不碰你了,你别哭,是朕错了,朕方才不该那样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