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抬手。
鼓动起一股热气。
夹杂着衣服上浅淡的柠檬凝香珠的味道,一同朝谈丹青扑来。
谈丹青瞥了一眼那只手。
他的手手指长而掌心宽厚,手指骨节十分粗大,除大拇指之外的四根指节上,均缠绕了一圈白色绷带。
那绷带绑缚得有些奇特,看起来并不像是受伤后的包扎。绷带紧紧在每根手指根部缠绕一圈,然后在手背打出一只规整牢靠的结,更像是某种专业的手法。
两人握了手,何薇立刻笑了起来,“你看,这不就好了嘛。都是好同学,哪真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靠!”谈小白一握完手,就迅速抽回手,嫌弃地在身上擦来擦去,
其余旁观的同学纷纷捂嘴偷笑。
办公室里的学生们回去上课后,何薇又单独和谈丹青聊了几句谈小白的成绩,让她务必抓抓紧。
*
一中操场旁有一条紫藤长廊,花树开得繁茂,细枝沿着竹竿往上爬,顶端枝条被花朵压弯了,拱出半圆形的弧顶,在廊顶织出一片流动的紫色雾霭。
风过时,碎花簌簌坠下,落英缤纷,宁静而温馨。
谈小白小时候,真没现在这么闹腾。
那会儿的谈小白人如其名。
长得又小又白。
是个名副其实的小甜豆。
她和谈小白的原生家庭,是篇典型狗血文:
好赌的爹、生病的妈、年幼的弟弟,破碎的……
不,她倒不破碎。
她跟“破碎”截然相反。
厌恶当受害者,厌恶哭哭啼啼,厌恶苦情戏。
越是受挫,她反倒越来劲儿,越是将她往泥巴地里踩,她越要将头顶的石块掀开,混出个齐全人的样子给所有人看看。
她比谈小白大六岁,当年李柔病逝,谈国庆跑路时,谈小白四岁,她十一。这个年龄没了父母照顾,多数会被送去福利院等待收养家庭。
当时的情况也的确如此,街道办和妇联基层工作人员了解情况后,上门要带他们姐弟俩走。
她年龄偏大,又是女孩,被领养的希望并不大。大概率会在福利院住几年,然后开启独立生活。但谈小白不一样,他年纪小,是四肢健全的健康男孩儿,有非常多家境殷实的家庭,排着队想收养。
谈小白从小就呆,跟他说话,大部分他听不懂,只会咧着嘴巴淌口水傻笑。结果那天不知怎么,他偏听懂了。于是在妇联工作人员抱他出门的时候,他突然身子一扭,从工作人员□□溜走,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妇联的小姑娘的腿,狠狠咬了一口,哇哇大哭。
那姑娘腿被咬出了血,当场送去医院打狂犬病疫苗。
说起来,谈小白哈士奇似的性格,在这时候已初见端倪。
半透明的花落在谈丹青白色雪纺衬衣的领口,她抬手将肩头落花拂下,
“坐好了。”
谈丹青拉着谈小白,在紫藤树下的长椅上坐下,拧开一瓶紫药水,“要我怎么说你?太不争气了。”
谈丹青气不打一处来。
但她嘴上再怎么骂,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弟弟。
为弟弟涂紫药水的手,力道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