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怀镜眼眸微垂,从一开始,他便始终沉默着,宁归意一边说,他便一边在心中想着一件事情。
“应该如何回答?”明怀镜心说。
告诉他们,其实整个封门早就没了,一切都毁于几天后的那场抚仙节迎神庆典?
告诉他们,里面的人都死了个干净,而现在还在这里照常生活的所有人,包括流萤,都已经是三十年前的虚妄幻象,而三十年后,流萤甚至已经异变成了灾秽?
“为何宁姑娘只要求把流萤带出去?流萤看起来,似乎很喜欢你。”明怀镜道。
宁归意一听,就笑了起来:“你们俩看起来,就不像经常出入这种地方的人。封门这种地方,没有看上去这么平和,我一个人在这已经待习惯了,出去了也不知道做什么,但流萤不一样。”
末了,她眉头又微皱起来,道:“流萤在这里年纪最小是事实,在封门里不受待见也是事实,现在看起来好像风平浪静,但是我们没办法一直照顾她,保不齐哪天,人就没了。”
说这话时,宁归意的眼神十分平静,但这平静之下却暗藏波澜,一切情绪,都隐藏在其中。
屋中烛火通明,外界的风声呼呼作响,却影响不了三人所处之地分毫。
但也正因如此,才显得这沉默沉重非常。
半响,雷定渊才道:“这件事,你可与流萤说过?”
“没有,”说到这里,宁归意倒是答应得十分干脆,“要是告诉她,还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反而麻烦了。”
“我本来就有些失眠多梦,要是你们答应,我就找黄医师开点方子,给她喝了。。。。。。你们再悄悄将她带出去,先斩后奏吧。”
话头说到这里,宁归意的心思已经坦露得一清二楚,她并不着急要逼面前二人给个答复,但也不再多说什么,三人之间,又沉默无言。
过了良久,宁归意起身拍拍衣服,向着二人鞠了一躬,临走到门前,又说了一句话。
只是这话听来,却不像是说给明怀镜和雷定渊听的,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透过门缝,已经能隐约看见远处的天光初现,竹林小屋环境清幽,无人打扰,安静非常。
因此,明怀镜只稍微凝神一听,就听见了宁归意的言语——
“我真的很害怕,哪天早上太阳升起,她就不见了。”
门关之间,吱呀轻响,又将宁归意的话掩盖了下去。
天刚蒙蒙亮,明怀镜和雷定渊一凳一床,在屋中坐下,二人相视无言,过了一阵,明怀镜才看向宁归意离开的地方,道:“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听不见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