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颐宫火势渐盛,宫中来来往往数百人取水灭火,效果却甚微。
虞昭收回视线。
她准备了数日,托人制了两枚火折子,揣在袖中入宫。而燕芜的人替她买通了今日守宫的总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她放了进去。
这才叫她有机会“失手”打翻油灯,点燃火折子,制造这场大火借以出逃。
燕芜亲自来接应虞昭,许是为了便于行动,他今日未着锦衣华裾,一袭束腰简装,薄带束发,衬得其人愈发俊雅,身姿落拓。
此刻他挨在她身侧,她正欲道谢,但见一黑影出现在身旁,他埋首向燕芜禀报:“三王子殿下,事情都办妥了。”
“可有人看见了?”燕芜摇了摇折扇。
“数十名玄甲卫,殿下放心,他们已被我们的人处理干净。”影卫沉声道。
“下去吧。”
燕芜合扇的瞬息,影卫便消失在原地,三王子靴底一旋,踏上马车,他转身朝虞昭伸出手。
于是她纤指搭上他的袖沿,倾身上车。
燕三王子收回手,轻挑眉道:“那日和安公主夺我佩剑时,可不似今日这般讲究分寸。”
“当日我尚是一国公主,而今渊国已亡,民女自是不敢轻易僭越殿下。”
虞昭话毕,垂下眼睑,“您唤我虞昭便好。”
她也不知这番话道出来,是否会煞了风景,然当时情急,她只将满身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未曾多想旁的事情。
她纤长的眼睫微颤,凝脂般白皙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樱粉,明明不是乍看惊艳的容颜,却无端姝色,清丽动人,耳畔一只翠珠碧色耳铛随马车颠簸轻晃,直晃得人失神。
燕芜抬手轻抚那只耳铛,许久才出声:“虞姑娘的耳坠怎么少了一只?”
虞昭莹白的右耳垂上空荡荡。
她开口:“走得匆忙,另一只耳铛落在坤颐宫里了。”
“丢便丢了,此番随我回燕国,若碰见心仪的,再买一副罢。”他不甚在意道。
虞昭应了一声,抬眸间,透过层层帷幔向窗外望去,玉楼金殿、峻宇雕墙已离自己很远了,风声呼啸而过,昔日偌大的皇城逐渐倒退,隐于黄昏后,化作斑驳的朱砂一角。
未曾与人道别离,亦无人可道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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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至王都城门口时,被一众官兵拦下。
“大胆,尔等可知马车内坐的是谁?”燕芜的亲信扶晔,坐在马车轿外,厉声道。
燕国的马车制式独特,圆形轿顶上刻有镂空的环带纹路,守城官兵认了出来,仍道:“渊国的两位公主私逃,七殿下亲自下了旨意,封城缉拿和安、嘉宁公主。今日别说是燕国使团,就是燕王子要出这城门,也要例行搜查。”
扶晔还欲说些什么,正要开口,车轿内燕芜的声音清晰传出来:“不巧,本王子便在这里,你们若是要搜查,便来吧。”
燕国王子?从未听说燕国王子随使团入渊国之事。
领头的官兵一把掀开帷幔,但见着简装的冷俊公子静坐在马车内,怀里搂着一女子,看不清面容。
官兵正要凑近看那女子的形容,蓦地被打断。
“本王子竟不知,你们有胆量窥探孤的女人。”
定睛一看,那公子手中握着一枚只燕国王室才有的尊贵金箔鱼龙佩。
他不怒自威,眼神锐利如刀锋,凌厉逼人。
自称“孤”的燕王子,难道是燕国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