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石室里烛火幽暗,碧苔肆意生长,泛着一股难言的腥湿气息。石壁上不断有水珠顺着岩缝滑落,悦耳的滴水声与铁链拉扯的刺耳声交错起伏,无端渗人。
“燕郎,你可知错?”
姬姒伏在燕芜身上,绯红裙纱垂落在地,她苍白的指尖停留在他颈边,稍一用力,利甲便刺破细腻的肌肤,有血珠渗出来。
燕芜面容惨白,额上不断泛着冷汗,两鬓发丝打湿后杂乱地贴在脸上,此刻颈侧渗出血丝,竟有些道不明的脆弱与病气。
他强忍着难堪,声线颤抖,“你究竟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有哪里特别,叫你……时至今日都不肯放过我?”
“燕郎说笑了,你哪里都不值得我多看一眼,非要算起来的话,兴许是慕文生出殡那日,你递给我了一碗姜汤罢。”姬姒似是忆起什么,眼底划过一丝迷惘,转瞬即逝。
“只是因为,那一碗姜汤?”他想笑出声来,胸口起伏间,却只牵动身上皮肉阵阵生疼。
多么可笑的理由。若是当时的他能够事先得知,他出于怜悯递给她的那一碗姜汤,会致使他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那他绝不可能会关心她,关心这个疯女人!
燕芜眸底赤红。
他当年就该趁她势弱,亲手杀了她。
“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她笑道:“你在想我什么时候去死,你后悔当初多看了我一眼,你恨不得饮我血、啖我肉,对么?”
姬姒直起身子,双手缠住捆在他身上的铁链,而后将铁链两端绕过他的脖颈,如同水蛇纠缠猎物般,用力勒紧。
窒息的感觉愈来愈烈,心口不断抽搐,软弱的呜咽声终于自他口中吐露。
“不要……求你……”
她终于失去兴趣,丢下那截铁链,“燕郎,不要试图反抗我,不要那样做,你怎么可以违背我呢?燕王后是生,亦或者死,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姬姒舔去掌心沾染的血,是浓郁的朱砂泪味道。
兴许再过些时日,药效全部发挥出来,他的血便更“入味”了。
“我会按你说的做,不会忤逆你,但你也要承诺我一件事。”燕芜仍躺在石床上,四肢僵硬无力,只余断续的喘息。
“答应我,放她走。我先前算计她入局,想要与她成亲也是我一人的主意,她并不知情。”
烛光仍旧明灭,烛台铜锈结成墨绿的腐朽斑痕。姬姒瞧了许久,忽而展露一抹笑容,“燕郎,今日原是慕文生的祭日,这么一个值得大喜的时日,我便告诉你一些事情吧,为什么燕王后会被厌弃……以及,你的身世。”
……
燕芜不知自己此刻是何种心情,亦或者想了些什么。当他回过神时,他已卸下铁链,离开西厢房,走到偏殿门口。
他敲响那道门。
一室温暖,她静坐在矮榻上,似是在等谁。
只可惜他未经霜雪,亦不是守望她的夜归人。
他步入那扇门,温声道:“虞昭。”
她眉眼宁和,并无恼意。
“燕芜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