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总,您好好考虑吧,我是觉得,反正您也不差钱,就当给弟弟一个生存机会,治疗总比放弃好?”
“行了,我就说到这里,毕竟是您的家事,哈哈哈,有想法尽管打我电话,下次联系!”
女人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靠在长廊上,颐山疗养院半露天的设计让盛夏浓郁的生机能倾泻进来,疗愈病人的心。
但夜晚呢?黑暗中摇曳的树影打在回廊上,像不像狰狞的迷宫?
一个主任医师路过,显然认出了钟祁,连忙跟她打招呼:“钟总?您好您好,今天来探望弟弟啊?”
女人微笑:“郑威医生?对了,还没问你们医院讨论出来的手术方案,进展如何?”
被记住名字的医生一哂,摸摸鼻子道:“这个嘛······”
风一吹,他手里的文件莫名其妙地摔到地上。
钟祁轻轻瞥下去一眼,文件里写着[脑叶切除手术]。
“你们疗养院对这种古墓派疗法很有兴趣?”钟祁的语气像冷冽的长剑,凌凌闪着寒光。
“这、怎么会呢?!”郑威急忙否认,蹲在地上一张张捡起来,“哎呀您误会了,真要是治疗方案,还能被我这样拿着到处乱丢啊?”
“希望你没有骗我,”女人眉眼森然,眸中沉沉如云遮雾笼,“我记得——很多被这个方案治疗过的人都精神分裂?还是人格分裂了?”
“您真是涉猎广泛,左右脑思维分开,普遍认为就是人格分裂。”郑威低着头,干巴巴地解释道。
无人回应。
再抬眼时,女人已经走远。
身穿西装的背影绕过花园,第一次走出大门,坐到熟悉的车里,发动起来。
“人格分裂?”
钟祁手握方向盘,和后视镜里的素颜女人对视一眼,忽然笑起来:“不,是像我一样。”
然后,她撕下了自己的脸皮。
第112章沉睡的女武神“向下。”
后视镜里女人纹丝未动,直勾勾地看着白骨森森的镜外之人。
坐在驾驶位的钟祁两只手指拎着自己的脸部皮肤,揭开那薄薄一层,底下是空洞的骸骨。
没有肌肉纤维,没有血管神经,只是苍白的纸扎骨架外面糊着假象。
“能问问您的身份么?”颅骨交错着牙齿,黑洞洞的喉管深处呼出气流,裹挟着纸张摩擦般的声音流出,向镜中人提问。
镜中女人不语。
白骨偏了偏头,她也跟着偏了偏头。
白骨像脱手套一样,又剥下手部皮肤,试着探出骨手去摸后视镜。
镜中人也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食指,和骨骼相触。
“看来您不是亲身前来。”
白骨慢条斯理地拾起搭在手臂上的两层人皮,穿上手套,贴上脸,她又是镜行最期待的好姐姐。
镜中人盯着她穿好画皮,默默不语,似乎无知无觉。
忽然,车内的音响系统自动播放起来。
【叮咚,水里是谁在哭?】
【病人先生请看看水里,你的影子好像在哭泣。】
钟祁静坐三秒,忽然一脚油门,打死方向盘。
咆哮的燃油野兽重重撞向大门,楼屋高大沉默的阴影里驶出沉睡的女武神,阿斯顿马丁飞驰碾过花圃,破碎的血肉花瓣黏在野兽的轮胎之下,给摩擦的黑色车辙染上星点红痕。
颐山疗养院的牌子像撕烂的画布,轰然倒下和坚硬地面碰撞,磕碎的金属字体四散成银色尘灰,露出被掩盖的真实,铅灰色的“颐山精神病院”。
机械怪物冲撞独立病栋,盛夏的树木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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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竹节虫人立而起,撑着飘荡的白色大褂,幽灵鬼虫从走廊闯入,一间一间屋子窥伺人类的踪迹。